黑衣人舔掉第五君血滴的那一刹那,他的身躯陡然一震,然后那根已经没入死穴的银针,连同其他各处扎着的针,在这一瞬间突然齐齐爆出!
第五君躲避不及,被银针误伤,倒退几步。
那黑衣人从地上缓缓爬起,在月光下如同行尸走肉。第五君看向那人的眼眸,却见那人连眼白处都开始染上黑色,最终整个眼眶里全是漆黑!
那人的声音嘶哑无比,风声桀桀之下,更令人毛骨悚然。
“齐归——”他往前走着,但是因为先前被第五君的针扎过大脉,行动并不协调。
第五君撑着树干,屏气凝神,又一次将手中银针投了出去。
“呲呲”几声,银针入肉,但那人诡异的笑声越发猖狂,插入他死穴的针就那样立着,明晃晃地表明“你奈我何”。
“让我来看看……”那黑衣人咧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天生药躯的味道如何……”
第五君大口呼吸着,眼前不住发黑——这是他头一次跟堕仙交手,他从前只知道堕仙功力高强,却万万想不到能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
他用手掐诀,默念着捆仙令,然而金色的雾气刚从脚下聚起一点,立刻就又消散了,第五君的左臂僵硬至极,完全不听使唤——刚刚堕仙打的那一拳,竟伤到了他的灵脉!
第五君唇边不住涌出血迹,他紧紧靠着树干,手顿然摸到了一根树杈。
他心头一颤,手猛地一顿,缓缓将树杈握紧。
“咔嚓”一声轻响。第五君将树杈在身后掰断,然后用内力将断面削尖。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破着脚一步一步走近,心里空旷如同落入寒潭。
等那人走到距他一步近的时候,第五君调起周身灵力,猝然暴起,将手中如同利刃的树杈向着那人的脖颈处砍去——
大动脉被划开,炽热的鲜血喷射而出。
第五君被腥血喷了满头满脸,但他强睁着被血液刺痛的双眼,瞪视着那个本该必死无疑的堕仙——
那道血腥狰狞的伤口并未伤到骨头,那人怒极甚至还能伸手挥拳,第五君险些没躲过去。
他粗喘着,刚刚被堕仙打的那一拳带的邪力实在太重,五脏六腑都有破裂,嘴角鼻腔都在往外涌血,一时间他跟堕仙都成了血人,竟然分不清谁更狼狈。
第五君吊着一口气,强撑着站直,他盯着那个堕仙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气萦绕在那处,伤口竟然有缓慢愈合的趋势。
他死死咬住下嘴唇,咬出了血。
第五君盯着那人的双眼,绝望地举起了手中的木刃。
一下,两下。
木质的刀刃太容易变钝,何况浸透了血液。
第五君便又用内力削去了一截木头,让断面重新变得锋利。用内力的那一瞬,他又呕出来了一口鲜血。
三下,四下,五下……
第五君跪在了那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堕仙身上,重新削去木头,继续去砍他的头。
六下,七下,八下,九下,十……
第五君从头到脚全是两人腥热的血,他眼睛除了红色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颈椎骨断了,可皮肉还连着。
后颈还连着吗?
第五君伸出手来去摸那个堕仙的断骨、断肉,有被削掉的碎肉落在一旁,模糊成一团,摸在手里还是热的——第五君想,人跟牲畜好像。
人肉跟肉馅有什么分别?
屠夫宰杀牛羊猪的时候,跟他是一样的吗?
终于,等第五君抱着那个堕仙的头,将整个头拔起,扔向远处的时候,他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跪在那个无头尸身上,跪了许久许久。
鼻子除了血,闻不到别的了。
眼睛刺痛着,什么都蒙着一层腥红。
嗓子里全是血。
指缝里全是血。
第五君连眼睛都不会眨了,他脑子是木的,只回响着一句话:“堕仙诡诈,若非斩首,再残败的躯体也能苟活,断断不能心慈手软!”
——这是两年前玄陵门下令让齐归身首异处的时候,第五君听那个叫“寸心”的弟子说的。
第五君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他歪着头,看着地上的尸体,想:“这话说得可真对啊。”
“玄陵门……原来真……”
他突然弯下腰去,呕吐起来,吐出来的血混着胆汁胃酸,不能更惨不忍睹。
第五君呼吸不上来,刚亲手杀过人,他此刻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被杀死了。
“堕仙不是人……堕仙不是人……”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在安慰自己。
说了一阵,他趔趄地扑在一棵树上,又呕吐起来,他哭喊着:“少主,少主,我不是堕仙……不要这样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