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天齐的确不知道龙头巷里有什么,跟着守卫队上楼,看到立于空旷中心的衣柜时,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
天图皱眉:“打开衣柜。”
两个守卫队上前拨弄铁索。
扬天齐心脏跳得极快,几乎不敢正视衣柜,大喊道:“别开!别看!”
铁索很粗,锁头复杂,守卫队员还没破锁。
天图转头看他,眼底满是厌恶,问:“里面是什么?”
扬天齐喃喃:“不知道。”
天图嗤笑:“不知道?”
扬天齐大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
‘咔哒’清脆的锁头转动声。
铁索的锁破开了,衣柜的门也缓缓打开。
扬天齐刚好瞥向那个方向,成为第一个看到枯骨女人的人。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从灵魂深处爆发一道凄厉的惨叫——
·
刘翠是家里的二姑娘,土生土长的F区人。
她家不算有钱......好吧,F区的公民一开始都没有钱。
她们家则属于贫穷中的极品。
刘翠小时候问妈妈一个问题:“家里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生弟弟呀?”
妈妈回答了什么,她记不太清,只记得妈妈麻木又哀伤的神情。
全家人都说那是个弟弟,但生出来却是个妹妹。
刘翠觉得妹妹也挺好啊,小小的像个洋娃娃,她可以带妹妹编辫子、跳宫格、设计漂亮的衣服。
但全家恐怕只有她觉得还不错。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弟弟呢?
她还太小了,小到不知世事,小到童言无忌。
直到她自己嫁人了才知道,在F区,男孩是不嫌多的,是家里真正的顶梁柱。而女孩,注定有天要嫁出去,是累赘。
所以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偏爱,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重视。
这些因素造就刘翠讨好懦弱的性格。
她按部就班的长大,按部就班的嫁人,按部就班的生孩子。孩子他爹早逝,她就按部就班的把孩子养大。
一切都按部就班下去,她的悲剧或许不会发生。
但有一天,她带着五岁的孩子上街卖水晶,碰到一个模样整齐的年轻人。
那人说话真好听,气质也跟F区的人不一样,虽然大家都排斥他,但刘翠心里很羡慕。
“那娃娃是谁啊?长得怪俊的哩!”刘翠向最爱八卦的王婶打听。
王婶果然知道:“那是大学生!读书人!能不俊吗?”
读书人.......
原来读书人这么好看,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悄么声埋入刘翠心扉。
她想,要是我的孩子也能成为大学生就好了。
她看了看萝卜似的小孩,只到她小腿这么高,拽着她的衣角怯懦的观察这个世界。
她希望宝宝的世界可以更大一些,更漂亮一些。
于是拼命赚钱,拼命存钱。
邻居都说刘翠疯了,不让娃干活,光让娃读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大学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考的——
刘翠什么都不听,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把娃培养成大学生。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小孩也很聪明,复读两年就考上C区的艺术伦理学院。
她没听过学校名头,但C区是上位区域,怎么说也比F区要好。她很高兴,得知学费是普通学校的两倍时也很高兴,她觉得自己熬出头了。
开学那天,她换上最干净最漂亮的衣服,送孩子去C区读书。
C区跟他们老家很不一样,C区的人个个整齐盘顺,衣服还没有补丁。她自以为得体的衣服,其实早就过时,显得格格不入。
“妈,你以后少来学校找我。”扬天齐勉强满足母亲合影的愿望后,不甚耐烦的开口,“同学看到会笑我的。”
刘翠眼睛闪了闪,初来C区的无措放大到极致,心底涌出一股难掩的失落。
算了,娃说得在理。
他长得这么俊俏,要让人看到有个穷酸的妈,要被看不起的。
然后她再也没见过她的孩子。
学费很贵,资助也要还。
幸好她很勤快,她每天打五份工,没日没夜的干活。
别人都笑她:“天齐妈,你就是个劳碌命,人家到你这个年纪早就有儿孙孝顺了。”
刘翠说:“你们懂什么呢,我娃好日子在后头呢。”
那些人又不怀好意问:“你娃去F区读书,怎么没见回来,不会是不认你这个妈了吧!”
“不会的。”
她娃不会这样的。
但孩子真的不回家,放假也不回家,过节也不回家。
刘翠每天等,每天盼,孩子就是不回家。
要不是每个月学校发来的债款,她差点以为孩子出事了。
为什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