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乌若有所思:“你是担心一旦景仁帝今夜遇刺,无论是否成功,整个京中必然风声鹤唳,到时候出不得城?”
谢怀宁惊讶地看苗乌一眼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只要我想走,区区京中的守卫,还能拦住我么?况且依照我的推断,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景仁帝绝不会大张旗鼓宣告自己遇袭。若今日传出去他是在太子为他筹备的寿宴上被一名舞姬近身以致于受伤——大夏的颜面何在?”
苗乌想了想觉得也是,更稀奇了:“那你这是干什么?”
“是晏凤珣。”谢怀宁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他认出我的身份了。”
“身份?你是说——姬爻?”苗乌眼睛瞪大了些,“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谢怀宁叹沉默片刻:“六年前,神女祈福的游行仪式上,他曾经见过我一面。”
“六年前见过一面就认出来了?”苗乌咂舌道,“怀宁啊怀宁,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魔力,他该不会早就是对你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了吧?那七夕节那晚,你还与他春风一度,这不是正中他下怀?这么说来,你说他当日到底认出了你不曾……”
谢怀宁淡淡扫了他一眼,见那边乖觉的噤了声,道:“所以我要先去寨子躲一躲。”
苗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可既然晏凤珣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这再按原计划想要金蝉脱壳,他又怎么会信?”
“只要他是大夏太子,他就不得不信。”谢怀宁道,“难道他要告诉全天下,他喜欢上了一个南夷人?我现在离开,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的马借我一用,京中扫尾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苗乌眼珠子转了圈,觉得事情可没有他说的这样轻巧,但现在却也只能先应着:“知道了,谁叫你是我的好侄儿。”
谢怀宁冲他颔首,笑着说了声“谢谢小舅舅”,拿起包袱便出了门。
苗乌看着他人走远,从袖中拿出只酒葫芦,往空着的茶盏里给自己倒了杯酒:苗家出去的人,一个比一个会害人相思。那他姐姐是如此,没想到姐姐的孩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将酒浅抿了口,叹着气摇了摇头起身将杯子里剩下的液体全部泼洒出去。
在酒香弥漫的屋子里站了会儿,轻轻踱步到油灯旁伸手一推,只听一阵沉闷声响,火舌舔舐到酒液,整个屋子立刻便烧了起来。
苗乌在火光中走出门,看着堂中央那颗枝繁叶茂的梨树:这样一个院子当初打造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毁了倒是可惜。
他想着谢怀宁那一身紫罗裙:他的好侄儿说是要还别人因果,只是他欠了别人那么多,便是有心去还,又哪里能还的完呢。
第四十八章
晏凤珣和晏行舟亲自去了一趟天牢。
北镇抚司审讯逼问的手段向来残酷而高效, 只是其余的几名舞姬的确对领舞刺杀皇帝一事毫不知情,只能又另抓了这歌舞班子的班主进行审问。
两人进去的时候,天牢里关着的众人已经奄奄一息。
晏行舟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微微皱了下眉, 问道:“问出了什么?”
侍卫长道:“班主道,行刺的舞姬乃三年前他们从南边逃荒者里挑选来的孤女, 因为觉得她天资卓绝, 所以才收留下来, 不曾想过她怎么做出这样的事。其他几名舞姬口供也相同。”
“三年。”晏凤珣眯了下眸子, “看样子这盘棋有人在背后已经密谋了许久, 竟连我大夏京中一个小小的舞团都能叫人渗透进来。”
他问道:“刺客行刺的凶器何在?”
底下的侍卫闻言,立刻小跑着将还沾着些许血迹的软剑呈上。晏凤珣视线扫过那剑身,整把剑薄如蝉翼,看起来并不具有丝毫攻击性, 若不是使用者本身内力驱使, 这看起来不过是一件观赏性的玩意儿罢了。
晏凤珣指尖抚过剑柄处一个几不可查的图案符号, 停顿了会儿, 将剑还给侍卫,又道:“带我去看看刺客的尸体。”
侍卫应了声“是”,领着两人去了另一个房间。
原本容颜出众的舞姬这会儿已经因为七窍流血而面部变得狰狞扭曲,仵作正在验尸,见到晏凤珣和晏行舟两人,赶紧起身行礼。
晏凤珣问道:“有什么发现?”
仵作道:“回太子话, 微臣经过检查, 在此女牙中发现了鹤丹的痕迹。‘鹤丹’为封喉剧毒, 从南方传来, 近些年才在大夏出现。此药多为贵族豢养的死士所用, 只需一点, 做成药丸含在口中,一旦服下即刻身亡,药石无灵。”
晏凤珣:“南方?南夷人?”
仵作抬头小心地看一眼晏凤珣,又低下头谨慎道:“微臣年轻时曾在南夷游历多年,起初此药的确为南夷上层贵族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