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朕强行把你留在身边,那时朕骗自己说,这孩子可怜,朕于心不忍。”池时允的声音轻而缓慢。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朕的心思逐渐变了质。裴司景三番五次来寻你,朕担心你会贪恋手足情,随他回家去,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拦下,不许他来见你。”
阎霖听着池时允的话,心头一跳。
“朕知道这样不对,你在外漂泊16年,缺失的亲情是朕所弥补不了的。”
“但朕做不到送你离开。”
池时允忽然矮下身来,龙袍铺散在地上,他半蹲在阎霖身边,年轻的皇帝生平第一次抬着眼看人。
“三年前梅园初见,后我常教你练剑和骑射,如今三年过去,渐渐你已经比我高一头了。”
他没有用‘朕’,而是以‘我’自称。
语气也更像是喃喃自语。
“怎么办,”池时允低下头,额角隔空抵在阎霖的衣袖上,留下一段微小的距离,他喃喃道,“愈发不想放你离开了。”
“......”
阎霖衣袖下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竟不知皇上对他藏有这种心思。
平日里池时允待他毫无越界之处,言辞动作都分外克制,看不出任何一丝苗头来。
今日这是怎的了......
刚想说什么,只听下方传来闷闷的声音,“你父亲,求我为你赐婚。”
池时允轻声道,“你说,我若是为你我二人赐婚,你会恨我吗?”
阎霖:“......”
*
几日后,阎霖被池和宇拉着偷偷跑出宫,趴在将军府的围墙上看萧游远‘大婚’盛事。
两人趴在墙头,池和宇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萧游远一身红色喜服,满脸的屈辱与不忿,在他的身旁站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面相凶狠。
池和宇用胳膊肘顶了顶阎霖:“哎,你知道与他成婚那人是谁吗?”
“说是他这段时间找的玩物,”阎霖对这事没什么兴趣,神情恹恹,还打了个哈欠,“结果正巧,就被皇上给赐婚了。”
“说到这个,”池和宇八卦地凑过来,“你被赐婚那事,如何了?”
阎霖看他一眼,没说话。
还能如何?
皇上要给他二人赐婚,除非他疯了才会答应。
想了想,阎霖说,“我搬去你那住一阵子吧,等武举开始我就搬出去。”
他实在不想和皇上在一个殿里住着了,偶尔碰到对方的时候真的会很尴尬。
池和宇的注意力顿时就被他话里的另一件事转移走了,“你要参加武举?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
“可以什么?”阎霖打断他,“可以作弊?当心你皇兄打断你的腿。”
池和宇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哎——你快看!两人拜堂了!”
阎霖往下一看,身穿喜服的两个人此时正跪在地上对拜,萧大将军坐在椅子上笑不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什么,整个场面十分滑稽。
池和宇哈哈哈大笑了几声,“真有意思啊,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看到这种场面。”
他忍不住拍掌庆祝,却一时忘了自己还趴在墙头上。
刚拍了一下——
砰——
还没反应过来,池和宇就重重摔倒了下面的花坛里。
他一脸茫然地坐起身,抬头看着还趴在墙头的阎霖。
“救…救命!”
阎霖:“……”
把池和宇扛回宫,已经是深夜了。
阎霖把池和宇扔到床上,叫了几个宫女来伺候,起身要走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转过头说,“还有空房间吗?”
池和宇捂着扭伤的脚腕点点头。
于是阎霖便在池和宇的寝殿里住下了。
一连数日,阎霖都没有回到他的小院。
他让池和宇殿里的小太监帮他取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那把剑。
每天早饭后阎霖照常练剑,只是偶尔会在休息的途中,端着这把光洁锋利的剑看很久。
系统:【你还记得池时允说过什么吗?】
阎霖:【什么?】
系统:【他说锻造、修复剑是他的爱好,可你见过他修其他的剑吗?他只给你修过!】
阎霖收起剑,脸色黑沉:【你想让我怎么做,难道我要接受他吗?我甚至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份心思。】
系统看出他心情不佳,吱吱几下之后,不作声了。
武举在即,阎霖没心思想这些事,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剑练好。
又练了一会儿,阎霖擦擦额角的汗水,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忽然从围墙顶上掉下来的一个人影。
竟是刚刚成了婚的萧游远!
只见萧游远面色惨白狰狞,叫喊道:“娘的!终于找到你了!竟然藏在这里!”
阎霖被他那副骇人模样吓了一跳,像青天白日见了鬼,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