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霖松口气,也好,吃了饭再走,不亏。
哪怕回去萧游远要打骂他,能因此混上几顿御膳房的饭菜,也值了。
——阎霖身体里的胃和肠如是说。
用早膳的时候,阎霖脑海里猛然闪过几帧昨晚的场景。
自己,好像是喝醉了?然后被皇上捡回来了。
皇上好像还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唔,记不起来了。
他揉揉太阳穴,看向面前胡吃海塞的池和宇,“你不上朝吗?”
“我上什么朝?”池和宇一口吞下蟹粉小笼包,被汤汁烫了一哆嗦,“我还没封王呢。”
他擦了擦嘴说,“皇兄说如果我参加科举能拿到前三甲,就封我为王,我就可以把那些小馆娘子们都接来我的封地,以后定是全大宁颜值最高的一块地方!哎,你要不要来啊?”
听完这话,阎霖看向池和宇的目光更柔和了些。
这傻孩子,还不知道他哥是唬他呢。
用完早膳,皇上还没回来,阎霖只好让四喜帮忙带句话,“谢陛下收留。”
四喜掸掸拂尘,“小公子还是亲自向陛下道谢罢。”
好吧,阎霖想,那就等下次来取剑的时候一并道谢好了。
养心殿离崇清殿极远,但阎霖还是谢绝了四喜要备车送他的好意。
一小奴竟坐上了龙辇,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阎霖非要被那群大臣扒了皮不可。
一路溜溜哒哒走回去,到了崇清宫门前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他刚想从小门溜进去,就见一人从宫门猛冲出来,眼带泪花。
“......玉竹?”
玉竹闻言看过来,一瞬间眼底泪花更密了,“你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玉竹哭着说,“少爷,少爷被人吊起来了!”
阎霖:???
谁这么见义勇为,他得去会一会。
十分钟后。
阎霖坐在宽敞的椅子上,屁股底下垫着松软的蒲团,怀里揣着汤婆子,美滋滋勾着唇角看好戏。
他面前的萧游远被捆得像条蚕蛹,吊在房梁顶上不停扭动。
“怎么样?够解气吗?”
阎霖抬头看过去,那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人正弯着一双眼,微笑着看向自己。
裴司景见阎霖不说话,拽着粗绳的手猛地用力。
“嗷嗷嗷,疼啊!”
吊在房梁上的萧游远疼得剧烈扭动起来。
“不够的话,”裴司景把那端绳子放到阎霖手心里,“弟弟,你来。”
阎霖垂眸看着那段绳子,
弟弟......
*
十分钟前,玉竹带阎霖进屋,边走边啜泣。
“方才来了一蒙面男子,手底下领着数十人,直直闯了进来,还把少爷给捆起来了!少爷,少爷现在还被吊在那房梁顶上呢。”
“那蒙面男子将少爷吊起来后,就非说要见一小奴,少爷说不知你去了哪里,那男子竟抽打起少爷来!”
阎霖边听边乐,他还不知道玉竹还有这等说书的本事。
走进萧游远的房间,刚一进门,阎霖便看到了玉竹说的那名蒙面男子。
对方正用力捆紧萧游远身上的绳子,手里还拿着一根小皮鞭。
一见到阎霖,那人僵直了一瞬,小皮鞭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那人先是脚步迟疑,随后大步跑向阎霖。
“弟弟!”
阎霖:?
裴司景眼含泪花,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指着自己的脸说,“弟弟,是我啊!是哥哥!”
身后扭成蚕蛹的萧游远:“唔唔唔唔唔唔!”
阎霖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沉默了几息。
脑海里浮现出池时允沉静的嗓音。
“十六年前,相府丢了个孩子。”
“那孩子,名为,裴以渊。”
......
啊。原来如此。
阎霖想,卖身契上的戚以渊,那戚氏便是原主的奶娘。
所以原主其实是宰相的次子。
本该生在如此大富大贵的家庭,却无端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
最后还被养母以45两银子买给了人牙子。
或许是觉得天下之大,哪怕长得再相似,宰相也找不到他;抑或是觉得他活不到身世被揭开的那一天呢。
阎霖忽然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悲哀。
像是原主的灵魂在悲鸣。
“……”裴司景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吸了吸鼻子,上前紧紧抱住阎霖的身体。
“这些年你受苦了。”裴司景说。
阎霖安静站着,抿了下干涩的嘴唇。
“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们回家,父亲一直在等你。”
“那萧游远都对你做了些什么!统统告诉兄长,兄长替你出气!”
听到这句,阎霖从裴司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用手指着那团萧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