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受伤之后，怕是更是发了狂，连房屋和树都要摧毁。”江澄摇头，“我们得趁着晴日把它捉住，若是再来一次雷雨天，怕是整片山林都要毁于一旦。”
第17章 【曦澄】云壁 17
可好巧不巧的，那狂兽居然一连几晚都没有出现。之前仙门众家上山的时候还见过它的踪迹，而如今只有蓝涣和江澄两人，那狂兽却像是知道厉害一般，躲着不见。
江澄无奈，只得和蓝曦臣收拾起这破损不堪的院落。尸体无法堆放，必须赶紧处理，不能再拖。
周家修鬼道，为了避免自身死后被人炼化，所以一直以来实行火葬。肉身俱灭，魂魄不离。
蓝曦臣与江澄在周家的主院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人的尸体一个一个摆放整齐，把那被劈坏的半截槐树枝放在了最前面。火焰燃起，蓝曦臣拉着江澄退到了一边，默默看着这冲天的火苗燃尽了一切。
半生浮尘，血泪过往，最后不过一坡黄土，灰飞烟灭。
江澄望着那跃动的火线，低声道，“我若死了，便也这样，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不过，最好还是洒在莲花坞的水里，那样才——”
蓝曦臣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江澄愣住，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只听得蓝曦臣疾声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江澄从未见过一向雅正的蓝曦臣如此失态的模样，仿佛他说出口的不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是洪水猛兽，必要阻拦。
一时间，回忆翻滚而来，记忆里，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过，“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阿澄是要长命百岁的！”
那人又说，“我会护着你，死也要护着你。”
而当时，自己问了什么？
“你不会食言吗？”
这记忆太过久远，远到江澄都不清楚这些事，这些话是否真实存在过，也许是梦，是那十三年里永远不肯放弃的一个梦，倒头来，不过是，梦醒了。
“晚吟，凝神！”
江澄从回忆里抽身而出，这才发现，已将下唇咬破出了血。
蓝曦臣收回了手，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从他的指缝渗出。不知为何，江澄总觉得，蓝曦臣的眼中，翻滚着浓烈而压抑地情绪，近乎悲怆。而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
江澄满不在乎地用衣袖擦了擦唇角，笑道，“一时魔怔了，泽芜君勿怪。”
蓝曦臣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停下，收了回去。
“别笑了。”
“嗯？”
你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蓝曦臣在心底默默地说，但愿你今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笑。
江澄只是一时陷在回忆里，但是感觉却并不明晰。道了一声无事，转头去看那燃烧殆尽的离火。“蓝曦臣，当年阿姐……魏无羡又……落下悬崖，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不知该何去何从。可我想到金凌，就觉得，这世上的事，并非只有绝望一途。总有些路，是需要在暗无天日的境地下捅出一个窟窿来的。”
“你把他教的很好。”
“你是指，把他宠成那样大小姐的脾气吗？”江澄笑着摇了摇头，“他呀，他娘亲的优点一个都没学到，光学了他爹招摇显摆的那一套。”
“不是。”蓝曦臣向他走近了些，“金凌很好，你也很好。”
人说泽芜君入世君子，皎如明月，何曾说过当他带着七分温柔凝视时，堪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此时月夜未央，星火将熄，正是明暗交替之际。
江澄默默退了一步，看向慢慢燃尽的火苗，道，“埋了吧。”
两人动手，将坑用土填上，又堆高了些，形成一个小小的土坡。江澄想到周域成与自己也有同行之谊，也深佩其为人，为他单独刻了碑，与另一块周氏门人的木碑放在一处。
惩奸除恶，世间扬名。
浮云袖手，死后空灵。
两人本打算在这院内休息一晚，可没想到风声夹着隐雷而来，转眼便是倾盆大雨。
蓝曦臣只得扯了江澄的衣袖，奔到偏屋去避雨。
惊蛰前后，雷雨疾行本是常事，可两人面对前日里思量许久的那个答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异色。
又是惊雷天。
“看来，这狂兽真是有备而来。”江澄笃定自己的猜测，“等到天晴，或许是明日，便可见分晓。”
“若我们敌不过？”
江澄不由得一晒，“若是你我联手都没法制住他，那我也不知这天下间还有谁能降得住他。”
蓝曦臣默然不语。与江澄的自信相比，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晚吟，切不可掉以轻心。周域成也不是善欺之辈，周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那狂兽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