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连淮在听见奉玄说太子耳后有红痣时,挑了一下眉。他说:“我还是不太信你。你埋伏在我军营里,不像是好人呀。”
齐连淮直直看着奉玄。他觉得奉玄身上有荀家人的影子,奉玄其实也长得有些像太子——外甥长得像舅舅,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奉玄说:“我害怕你和韦衡是一伙儿的,卢州好多人都和韦衡是一伙儿的,所以我才在暗中看了很久,这是我的不对。我把剑给你,和你同去韦衡的军营,你问问他军营的人,不就知道我是不是被韦衡挟持过了?”
“不好,这样不好。不如你再说一件和殿下有关的事,你要是说得出来,我就勉强信你一回。”
“殿下的长子名叫永隆,小名阿应,不是太子妃的儿子。太子妃抱养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当然更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齐连淮面色惊恐。
奉玄小时候从宫人那里听说过太多这样的闲话,他和哥哥是遗腹子、四郎荀永隆没娘……他长在深宫之中,当然知道很多宫闱秘事。
他问齐连淮:“将军,你知道阿应的生母是谁吗?”
齐连淮和太子是连襟,他知道太子妃那儿子不是太子妃生的。太子命人勒死了荀永隆的生母。荀永隆的生母是谋反的寿王送给太子的爱妾,太子宠爱她,但是一旦她有了孩子,太子就不能再留下她的命。
齐连淮问奉玄:“你到底是谁?”
奉玄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让齐连淮背后发凉。奉玄说:“我说了,我是殿下的血亲。我母亲不想死,所以带着我走了。殿下找了我很多年呢。将军助我与殿下相见,我为将军在殿下面前美言,怎么样?”
“你可有物证?”
“我母亲带我离开殿下,就是为了不让殿下找到我。我如何再有物证呢?”
“那韦衡怎么找到的你?”
“太子命鹿施郡守到思颜在卢州找我,被韦衡发现了。你应该知道,到思颜死了。”
齐连淮和到思颜都是太子的亲信。到思颜曾长期在东宫任职。
奉玄接连说出两件与太子有关的私事,又说出到思颜身死,齐连淮已有七分信他。
奉玄说:“我就一个人,还能怎么骗你?我落在韦衡手里,被他折磨,受了一身的伤,脖子上、肩膀上都有伤口,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将军捏我一把,我能直接被你捏死,你不过替我传句话,这还怕我吗?”
齐连淮对奉玄说:“你既然这么虚弱,就留在营地,好好休息。不过是一封信,我替你写。”
奉玄说:“将军,你不知道我有多恨韦衡,我见你拿着他的头、侮辱他的头,这才真的信你和他不是一伙儿的,我看你踢他的头,觉得很痛快!我也想拿着韦衡的头,我想拿着他的头同你一起出行,出一口恶气。我有天家的血脉,骨子里有这样的傲气,我认为不算过分。”
“好。”齐连淮说:“他日你认回父亲,不要忘了我的功劳。”
父亲……呵呵,奉玄可从来没说过荀崇恺是他父亲。
奉玄说:“就算我忘了,殿下也会感谢你。”
齐连淮哈哈笑了几声,在奉玄的肩上拍了一下,说:“好小子!今天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得意。人要是运气好,这好事儿要接二连三自己找上门儿来。”
奉玄以退为进,道:“将军为我备一匹好马,我把剑抵押给将军。”
“诶!话怎么能这么说?你是殿下的儿子,一匹马算得了什么。你要拿好剑,我只恨不得再送你一把,让你保护好自己。我与殿下向来亲厚,你日后到了长安,不要忘了常常问候我呀。”齐连淮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他想要一个太子身边的眼线。
奉玄顺着齐连淮的意思说:“将军对我有恩。我若能留在殿下身边,自然要常常感谢将军的恩德。”
齐连淮把韦衡的头放进士兵手里的匣子里,让士兵把匣子递给奉玄,对奉玄说:“麻烦你了,你拿着它吧。咱们这就去接收韦衡的叛军。我送你一份厚礼:那叛军里有让你不痛快的人,你就都杀了,杀个痛快!古有白起坑杀赵军,如今我也得做一回白起,雪练军不服管,他们没剩下多少,我本来也没想留他们的命。”他说完让人去备马、整顿军队,带着奉玄一起往校场走。
奉玄抱着韦衡的头,和齐连淮一起走到校场。齐连淮点了兵,带了副将,和奉玄一起前往龙门所城下。
齐连淮穿着盔甲、戴着头盔,奉玄知道自己难以一剑杀死他,本来想在离开军营后偷袭他,没想到他想杀了所有雪练军。奉玄不想死,他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带走韦衡的头,既然韦衡想让隐微药师为自己收葬,那他就把韦衡的头交给他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