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濒临死亡的鱼,放弃了摆动尾巴,放弃了挣扎,将自己缚束于沙滩,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向她献上自己的心脏。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刺进来。”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极淡,冷色更深。
看着自己的手还放在那匕首上,柳若烟瞳孔颤抖,立刻拔出了利刃尖头。
一边将匕首丢远,她一边怒骂:“神经病,自虐狂。”
管都不再管他,她冷着脸推开他,自己抱着食案到桌子面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自己吃饭。
身后安静地不可思议,她强硬梗着脖子不转头回去,脑海中却一遍遍思考他的话。
谎言还是真实的话语?
他骗过她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她不能这么轻信他。
吃完,整理好心情,她扭过头,看到他还是原来的姿势,安静地看着她,胸口上的血还在流着。
在这样的目光中,她头皮发麻,“你自己刺的伤口,你看我干什么?自己治啊!我身上又没药。”
……
谢无瑶默默挥了挥手,穹顶的夜明珠全部暗了下来,屋内的窗户也进不了月光。
一片昏暗之中,他褪下自己的半边衣服,给自己疗伤。
柳若烟心中啧了一声,这位倒是位洁身自好的主,抹个药还要关灯。
可惜了,她现在的身体没有夜视眼,根本看不到他的身体。
她神游了一会儿,忽然,感到有一只手摸上了她左侧的脸颊。
在暴雪肆虐的夜晚,那只手的温度炙热滚烫,恰到好处。
柳若烟愣住,在昏暗之中,她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能察觉到那个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嘴角,一遍又一遍,没有规律,让她的心脏砰砰乱跳。
她结结巴巴:“干嘛?”同时往后仰起头。
夜明珠悠然亮起,照亮了一切和她慌乱的心跳声。
他英俊的面孔隐藏在葳蕤烛火下,白得好像一张纸,一戳就破,十分脆弱。
可她又知道,他从不脆弱,只有他把别人戳破的份。
强烈的反差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话又让她的理智回归现实。
“你的嘴,好漂亮。”他轻声道。
柳若烟直接炸毛,捂着嘴瞪他,“你暴露了大骗子!”
还说喜欢她呢!不还是喜欢她的器官?
*
醒来时,空山细雨将尽,天蒙蒙亮。
柳若烟揉着肩膀,从床上爬起来。
本来想去找大师兄的,不过他这个点一般在练剑,她可没兴趣一大早不填饱肚子就去运动。
哼哧哼哧下山买早饭,她又迅速赶回来。
给师兄留了一份,她在自己的洞天福地中慢悠悠看着琉璃窗外的风景,嘴一刻不停塞着包子。
太阳透过清晨的薄雾,染黄了整个玉泉山。
清风在山野间摇曳,木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她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去开门,门就“吱——”一声,被少年从外面推开了。
大亮的天光沿着柳枝的形状铺在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几处恰到好处的阴影衬得他唇红齿白、剑眉星目。
他明显是练完剑又去沐浴了,身上是淡淡的皂角香,白色的衣衫下面是浅绿色的内衬,充满了阳光幸福的味道。
萧楚流清俊的眉眼带笑,看到桌上的吃食,惊讶片刻,“师妹起得这般早!”
“寤寐绝生炼化后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决定改一下以前的作息了。”她一本正经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睡早起身体棒棒!”
实际上则是她不想睡着了继续在魔界待着,宁可早点爬起来。
“喏,师兄,吃。”她把包子推到萧楚流面前。
萧楚流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笼热腾腾的糖糕,“糟糕,我也给你带了。”
柳若烟眼睛亮了几分,大师兄和她居然如此有默契,她仰着脸佯装苦恼道:“糟糕,那我勉为其难再吃一份吧!”
大师兄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团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吃不完就做干粮,中午再吃。”
“嗯?”柳若烟没懂,迷茫眨眼。
“今天我们就去中原,我……带你去我家看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了白色的衣衫,脑海中再次闪现六岁那年雨天衣摆被血染红的场景,心情止不住地低落、沉溺。
他微微蹙眉,下一刻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师妹的手抓住了,她甜甜道:“好呀,我也想去师兄的家乡看看。”
“对了,要给我吃好吃的特产!”她扬起下巴,两眼放光。
手被抓住,下坠的心脏也似乎被那双小手给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