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见过女生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弄脏了裤子,自己不知情,先被男生发现,而后被指着屁股大声嘲笑。
月经羞耻。
这是初中女生难以克服的难题,起码当时是这样。
李钟灵脸皮厚,起初不理解,真有一天轮到自己,才知道难以启齿,原来是真的。
下课放学,她还钉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一个是疼的,另一个,裤子脏了。
萧南跟她同班,家不在一个方向,问她怎么还不走,她说等姜北言,撒谎糊弄过去。
姜北言和祁东来了,姜北言不耐烦问她怎么这么磨蹭,害他等半天,她说自己今天要写完作业再回家,让他们俩先走。
祁东听见作业就头疼,摸摸脑袋说大姐大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奋,光顾着夸,一点没怀疑。
姜北言皱着眉问她发什么神经,凑过来一看她的作业本,“你这不是一题都没写完吗?”
李钟灵肚子疼得受不了,心情也烦躁,拿起作业本往他身上挥,赶乌鸦似地朝他嚷嚷,“别烦我!走开!”
姜北言被骂得莫名其妙,也来了脾气,甩下一句“有病吧你!”,气呼呼带着祁东离开。
人都走了,李钟灵终于撑不住,捂着肚子埋头趴在桌上,又疼又委屈。
先听到的,是一串脚步声。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唤她,“钟灵。”
她抬头,对上少年关切的目光。
他是男生,李钟灵对他也保持警惕,“你怎么来了?”
她今天明明没邀请他去她家吃饭。
程嘉西如实说:“刚刚遇见姜北言,没看到你,过来看看。”
“身体不舒服吗?”他看出她的异样,温和地问。
李钟灵一点也不想回答,怕被嘲笑,怕丢脸,把头一撇,趴桌上埋着脸不看他。
“没有,你回家吧!不用管我!”这时候还在逞强。
程嘉西却没走,在她座位旁边蹲下,轻着声音问:“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暴躁的小兽被安抚。
身体的疼痛和积压的情绪,被按下开启闸门的开关。
李钟灵鼻子一酸,难堪和委屈化作眼里的雾,润湿她的衣袖。
她仍把脸埋在手臂间,但总算肯松口,声音闷闷的,“不用去医院,就是……肚子疼……”
没有明说是什么,程嘉西却立刻明白,站起身,脱下书包,拉下拉链,把外套脱给她。
“我扶你去校门口,我们打车回去。”他这样说。
李钟灵没拒绝。
她被程嘉西搀扶着回了家,陈美玉还在饭馆里忙活,没回来。
回家后,李钟灵就让程嘉西赶紧回去,不让他多待,等程嘉西走了,她再一个人去洗手间换裤子,看着说明书垫卫生巾。
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再加上肚子疼得难受,手脚都没什么力气,李钟灵在洗手间折腾磨蹭了很久,出来时,听见敲门声。
她捂着肚子艰难走去开门,去而复返的少年,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
李钟灵看见他就感觉怪别扭,尤其羞耻,“不是让你回家吗?”
程嘉西打开塑料袋,说:“我买了点止疼药,这个是布洛芬,一次一颗,一天两次,这个是益母草,也是一天两次,还有暖宫贴,现在就可以贴……”
“你干嘛啊?”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李钟灵却只觉得羞耻。
程嘉西理所当然说:“照顾你。”
李钟灵一愣,支支吾吾问:“你、你不笑话我?”
程嘉西歪歪脑袋,露出茫然表情,“为什么要笑你?”
“就是、就是……”
李钟灵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来月经这件事,要被男生笑话,为什么女生一到这种时期,就要偷偷摸摸。
她想不出原因,垂头丧气地说出当下的现实,“就是……好多男生都会笑这种事。”
程嘉西想了想,说:“可能因为他们没有妈妈教吧。”
温顺的少年,温顺的语气,说出并不温和的话语。
李钟灵震惊地抬起头,“你骂人了?”
“嗯?”程嘉西又露出茫然表情。
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母亲以前也经常痛经,每个月都有几天需要吃止疼药,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他去关心询问时,母亲就把这些事情教给了他。
没等他说什么,李钟灵忽然自己想通。
“你说得对,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笑话人,是他们没妈教!”
她陡然醒悟,捂着肚子把程嘉西拽进家门,自己往沙发上一躺,理直气壮使唤他,“赶紧帮我去倒杯水,我要吃药,哎哟喂疼死我了。”
“要我帮你揉揉吗?”他母亲也这样教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