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参与了我们的研究,他很少出现,偶尔露面也是和耐特一起。”莫里斯说,“我和同事们埋头自己的工作,直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闯进来。领队的沃尔顿中校命令所有人离开桌子从研究室出去。我们被赶到一个储藏间,关押了大概十几个小时。”
这些一生和实验打交道的博士、研究员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抗议投诉得不到任何回应后陷入了巨大的无助与恐惧。有的人因为饥饿干渴、情绪紧张晕了过去,有的人忍不住生理需求被迫当着同事的面便溺。一时间,气氛绝望到极点。
“等储藏室的门打开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仍旧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士兵把我们从那个臭气熏天的房间拉出来带到基地外的空地上。我没看到耐特,只看见那个叫亚当的年轻人被几个士兵看管着单独送上一辆车,接着我们也被套上黑色布袋押走了。”
“你们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并不知道。”莫里斯说,“但我们中的很多人都为军方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已经把一生都贡献给了这个国家,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原因。如果自己人之间发展到需要动用军队、依靠武力解决的地步,那么多半是高层决策者之间意见不统一,产生了难以弥合的矛盾。”
“现在呢?”罗克的语气始终有些游离于事件外,仿佛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莫里斯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认为你父亲在基因武器的研究上一意孤行,利用那个叫亚当的年轻人制造出毁灭人类的武器而遭到上层控制?”
“是你说的,他把这个研究项目推向了理论意义上的成功,恐怕离投入实践阶段也只是一步之遥吧。”
“你会这么想并不奇怪,研究进入最后阶段的那几周,耐特几乎像被怪物附身似的,每天只睡两到三小时,还要求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极限投入工作。”莫里斯说,“回想起来,他好像知道最后的期限是什么时候,沃尔顿中校带人闯进研究室的那一刻,他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难道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他一心想成功,全然不顾后果?”罗克说,“虽然我并不了解他,但这很像他对待婚姻和家庭的态度,认为某件事必须做到,至于会伤害谁并不重要。”
“你对你父亲好像有很深的误解。”
“没有,他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浅薄,谈不上误解。”
“你认为他是冷血恶魔吗?”
“是你的叙述让我有这种感觉,说起来还挺新鲜。”罗克说,“身为儿子看到了关于父亲的另一面。”
“耐特推动基因武器的研究恰恰是因为他明白这是未来生物战争的重要路径。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同,它既可以在极大范围内造成致死病毒传播,又可以精准对特定目标进行感染。这个曾被正式命名为银弓计划的研究项目,成功后可以向人类射出瘟疫之箭,而我们在背地里都称它为魔盒计划,认为擅自打开它的后果不堪设想。但大家都出奇一致地明白它是绝不可能被废弃的计划,即使耐特强烈反对也会由其他人代替接手。”
罗克终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父亲,耐特意识到以个人力量无法阻止这个极其危险,足以打破现有世界格局甚至毁灭人类文明的武器研究,如果计划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会被排除在外并与之隔绝。唯一的办法只有积极推进,让掌权者看到进展和成功的希望,才有可能保留些许控制权。
“可那又怎么样,等这个计划成功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军方使用它。”
“但他可以把计划延后,可以在即将投入前销毁所有成果,让一切归零。”
“他能做到?”罗克怀疑地问,“如此重要的研究项目,甚至需要动用军队消除不同意见,按理说不可能只让一个人拥有这种权限。”
“你很聪明,是的,任何人都没有销毁数据的权限,保存结果的超级计算机独立存在,所有删除和修改行为都需要呈报并获得许可。”莫里斯说,“耐特拥有加密权限。”
“哦。”艾斯卡比罗克更快明白这个权限的重要性,“虽然耐特·布雷恩中校不能销毁研究成果,但他可以让所有人都无法访问这个研究项目,让它虽然存在,却名存实亡。”
“这个方法的好处是你明知道答案就在密码背后,却始终无法破解。”莫里斯说,“比起一切被销毁,这种似乎尝试一下就有可能解决的问题更容易打击人们重新开始的信心。”
只要密码一天不解开,整个计划就会无限延迟,毕竟找几个破解密码的专家要比从零开始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