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的敛门主出现在门口,他们急忙上前,互相看一眼,偏偏没有一个敢说出那句“恐怕救不回来”。
敛磬扫一眼明白事态情况,他微皱着眉朝房里走。
房内装扮朴素,桌椅翻倒,一个未能绣完荷包倒在地上。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苍白,脖颈处深深的手指印迹,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句残忍。
女人有着一张和司嫣兮一样的脸。
敛磬清楚,漂亮的皮囊里头,装着的是何雨胭。
敛磬回忆起那天,炼鬼牢狱震荡,尊主逃逸出来,他勘堪赶到,“尊主,我们还是先——”
只见长剑刺穿“司嫣兮”的腹部,“司嫣兮”口吐大口鲜血。
敛磬僵在原地,多年的生存考验,让他本能反手设下结界符,不至于让血腥味传出去。
他还在震惊于,尊主为何突然对尊主夫人下手,两人的谈话让他瞪大了眼。
冷漠至极,杀意凛凛的质问:“师姐去哪里了。”
“我说了,灵力是司嫣兮师姐给我的……”
“她害怕你。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女子盯着身前的人,眼边落泪。
神情从被杀时的不可置信,转为酸涩自嘲的苦楚。
她大口大口地吐血,讥讽似扯开笑容,又哭又笑。
“你……放过她吧。她根本不想再见你。”
敛磬见过人将死前的许多样子。
为了保命而不择手段的丑态,恨不得就此死在剑下的绝望,又或是期冀他人一同陪葬的不管不顾。
在那一天,他都见到了。
长剑收回,鲜血四溢。
女子如断线的风筝,无力地滑落在地上。
敛磬听见尊主淡淡的一句“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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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胭被剥夺了神智。
她宁死都不愿说出司嫣兮去了哪里,如同是惩戒她夺了司嫣兮的皮相,尊主剥夺了她的七魂六魄。
往后的日子里,这具美丽的皮囊被精心照料与保护,维持着“司嫣兮”的样子。
由原本照顾过司嫣兮的女修继续照料她,女修私底下偷偷问过,这是要养一个赝品出来吗?敛磬只回道他也不清楚,因为尊主一次也没问过,仿佛何雨胭不存在。
他只能猜测,确保她还活着,不过是要确保一丝丝的,找到司嫣兮的可能性。
魔宗上下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敛磬甚至觉得整个神渊界,哪怕最偏僻荒凉的小村落都该被他们翻三遍了,依旧一无所获。
算上同样在大费周章找人的清泉宗,搞不好加起来都翻六遍。
仿佛应证了那日何雨胭说的话。
司嫣兮跑了。
因为害怕占琴落,才跑得远远的。
坦白来说,那日何雨胭口中“我不知道司嫣兮师姐为什么给我灵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变成了她的样子”,句句都是漏洞百出的谎言,可无法改变的,极其残忍的现实却是,司嫣兮不被找到,或许因为,她不想被找到。
皮囊被静置数月,直到清泉宗的细作混入,带“司嫣兮”逃跑,揭下她的封印,让她虽无记忆,却重新恢复神智。
那日风雪交加,死伤无数,尊主亲自前往,救下“司嫣兮”。
失去记忆的何雨胭防备心不高,对尊主充满敬意。
尊主主动去见她的时日增多,敛磬猜测,或许是试图让她恢复部分相关的记忆,问出司嫣兮真正的去向。
他本以为自己猜准了,谁知道前几日,尊主差不多是又一次,亲手杀死了她。
周围打翻的茶盏,满地的碎片,敛磬叹一口气,无论如何,她不能死。
她死了,恐怕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司嫣兮在哪里。
“束手无策,现在找到的灵药也就让她吊着命……”
“一直干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这个状态光靠吊命,要的草药都难找得很……”
“要不还是让尊主亲自来看看,或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尊主根本就不想再见到她,不然还用得着对她下手?”
“现在除了尊主,你有办法?我有办法?”
眼看争吵一触即发,敛磬打断:“我知道了。”
又是一桩头疼事,敛磬闭了闭眼。
他扶了扶额,忽然看着“司嫣兮”的手背上,似乎少了什么。
可他到底见过司嫣兮的次数太少,耳边的几人喋喋不休地又要打起来,敛磬皱着眉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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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含笑的声音,“你给我惹了好大的麻烦。”
金碧辉煌的殿内,一男人跪倒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匍匐着听高位上的男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