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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商羽准时到校答辩。
答辩很顺利,拍毕业照时天气也很好。看着依依惜别的同学们,她心里空落落的。
特意,又没有理由地在学校里多留了好一阵。独自往校门口走,商羽才从包里拿出刻意一下午没看的手机。
宗锐没再给她发消息。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她中午吃饭时他发来的两条:
【没声儿了怎么】
【毕业大礼不要了?】
商羽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很久。
指尖点在屏幕上刚要打字,远处忽而有人高声:
“小羽——”
她抬眸,看见邵知弦就在马路对面,身边停着打双闪的黑色SUV。
他快步过马路向她走来。
商羽下意识皱眉——经过昨晚,她现在更加抗拒,甚至有点害怕跟他单独相处。
不等她开口,邵知弦就急匆匆道:“刚养老院来电话,说奶奶昏过去了。”
“什么?!”商羽大惊失色,“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急性心梗。医生已经都过去了,你别着急。”邵知弦宽慰她道,一面又朝路对面示意,“上车。”
养老院和吴苏大学一东一西,他们又正好遇上晚高峰,车程被拉得很长。
路上,商羽给爸爸打过一通电话后,全程再没有开口。
余光感受到邵知弦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地想跟她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沉默着开到地方,两人一路小跑进养老院的医疗中心。
好在这家疗养院配备的医生和设施都是一流的,老人发生心梗的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急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需要休息静养。
醒来的姜芷滢看到家人全围在自己床前,欣慰又无奈地笑了。
柔声安慰掉眼泪的孙女,她又对其他三人道:“医生不都说没事了么,还都围着干什么……”
“我想一个人休息了,囡囡留下陪我就好。”
商奕又找医生仔细问了几句,和老婆儿子先行离开。
商羽搬来椅子坐在老人床边:“奶奶,你安心睡吧,今晚我陪你。”
她给奶奶掖了下被角:“有什么事你喊我就好。”
姜芷滢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好几秒,轻叹出口气:“好孩子。”
她望向窗外看了几秒。
“你去我房间,把衣柜里的那个红木妆奁拿来。”
商羽心下不解,也没多说什么,起身照办。
老人的房间离疗养中心不远,一来一去没几分钟,她便把妆奁放到了奶奶的床头。
看见老人作势坐起来,商羽连忙阻拦:“医生说您要躺着好好休息!”
她看了眼妆奁:“有什么明天再说嘛。”
姜芷滢摇摇头:“有些话,我要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
商羽眼眸微动,心头感应般腾起某种预感。
“囡囡,钥匙在我口袋里。”姜芷滢没有力气起来,口头指挥孙女,“你拿出来,打开最下面那层。”
商羽从奶奶的钥匙串上找到一把小小的银钥匙,打开了上锁的妆奁。
四层妆奁的最下层没有放首饰,只有一张照片。
拿出来的瞬间,她已经猜到照片上的人是谁了。
——她有一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商羽目光荧荧地看向奶奶。
老人的眼圈红了。
“翻过来看看。”
商羽将泛黄的照片翻到背面,看到笔力遒劲的三个字:
林昭月
这个名字下还有一行日期,落款在三十年前的秋天。
商羽唇瓣颤了下,嗓子眼发紧:“我,我听我哥说,他在我出生的第二天就见到我了,那……”
老人了然她想问什么,目光静静看着孙女手里的照片:“你亲生妈妈,她生下你就去世了。”
“大出血,没救回来。”
商羽拿照片的手抖了下,水润的杏眼怔怔看奶奶。
“你亲生妈妈,也算我看着长大的。”老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响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有种幽幽冷冷的戚然,“她原先不叫这个名字——”
姜芷滢朝照片示意:“这个名字,应该是她考上大学去外地自己改的。”
“她原来的名字,叫倩男。唉,这可不是个好名——”
倩男,谐音“欠男”。
能给女儿起这样名字的父母,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家原先和商家住在同一条巷子,两家算是老邻居。
倩男比商奕大几岁,有一个酒鬼爸,还有一个只偏心弟弟的妈,从小就是家里的受气包加保姆。姜芷滢心疼小姑娘过苦日子,总时不时偷偷塞给她点好吃的,或者拉着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