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眼尾弯了下,正要弓腰捡,宗锐出声道:“它那球儿快给口水包浆了。”
“没事。”商羽拾起脏兮兮的小球,使劲给狗狗抛了出去。
这么又玩过两三个回合,大黑狗再一次将巡回的球放到商羽面前时,宗锐率先捡了起来。
“行了。”他拿下巴指了下高尔夫球场的方向,“找你那几个缺德叔玩儿去。”
狗狗立刻垮起了小狗脸。
它看了看高尔夫球场,又看商羽,原地不动弹。
商羽给这落寞的小眼神看心软了:“我们再陪它——”
她才开口,宗锐便“啪”地打出个响指。
——明显是个指令。
下一秒,商羽就看到狗子不情不愿地磨蹭到了男人腿边。
宗锐蹲下身大剌剌拍了拍狗头,然后又很小声地跟它说了两句什么。
商羽看见大黑狗的尾巴立刻摇得跟螺旋桨似的,随后头也不回地往高尔夫球场跑去了。
她惊呆了:“你跟它说什么了啊?它听懂了?!”
男人翘着唇边站起来:“当然听懂了。”
商羽更好奇,又问了一遍:“你跟它说的什么呀?”
宗锐单手抄起兜,带着女孩往别墅里走。
“我让它懂事儿点儿,没看见爸爸正忙活正事儿呢么。”
“等忙完了,它再跟着高兴也不迟。”
商羽偏了下头:“高兴什么啊?”
男人一手为女孩拉开门:“高兴到时候——”
他顿住,眉尾她挑了下。
“它就有妈妈了。”
**
吃完藏书羊肉,马场的天空也变成了浓郁的墨蓝。
冰蓝色的超跑载着商羽往市区开。
没让司机代劳,宗锐自己将女孩送到租住的老小区门口。
段筱宁又去暗香园跳昆舞赚外快了,商羽有点失望室友不在家——头一回的,她这么有分享倾诉欲,想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好朋友,就像她之前八卦盘问自己时一样:
你知道吗,他骑马骑得很好哎,射击也是一流;
今天看他骑马射箭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他还有只狗狗,叫辛巴,也是救助的流浪狗,走哪带哪;
我发现,他好像跟我之前以为的不太一样……
找不到听众,商羽索然无味地进了浴室。
洗过澡出来,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看着来电名字正犹豫着不想回拨,这个号码第三次打进电话来。
商羽呼出口气,摁下接通。
“喂?哥。”
劭知弦声音清润:“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晚住学校,不回去了。”
“我刚从你们学校回来,你们同学说你不在宿舍。”
商羽擦拭头发的手顿住。
“嗯。”她语气淡淡,“我和室友还在路上。”
电话里默了好几秒。
“小羽。”劭知弦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我碰见你们导员了,她跟我说,你上学期就退宿了,今年一直在外面租房住。”
商羽的脑袋轰出一声,空白一瞬。
“是宿舍有什么不方便吗?”劭知弦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责怪的意思,“还是跟室友有矛盾了?”
商羽拽了下毛巾上的线头。
“不是。”
“那怎么租房了呢?你的房子离学校也不远,要想有个人空间的话,去那边也行啊。”
劭知弦说的是家里之前给商羽买的小高层——早在赚钱伊始,劭一岚就给他们兄妹俩分别购置了房产。
“你一个女孩子租房不太安全,不想住宿舍,回家住也——”
“我为什么不想回家,难道你不清楚吗?”商羽生硬地打断劭知弦的话——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脱口而出。
突然就觉得很疲惫。
不想再说谎,不想再绞尽脑汁地,逃避着寻找一个接一个的借口。
也不想再假装了。
为什么他们都在装呢?
假装没有说过要她和邵知弦结婚的话,假装这个家还和以前一样其乐融融;
假装不知道她根本不愿意,似乎只要粉饰太平,她就会改变心意……
听筒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唯有细微的电流音证明通话还在继续。
“有些事,不适合电话里说。”邵知弦缓声道,“等你下次回家再说吧。”
“放心。”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爸妈。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
商羽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抱起双腿将脸埋进膝盖里,她漫长地吐出一口气。
比起自己的一时失控,劭知弦自始至终的平静,更让她有种拳打棉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