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圆惊得倒退一步,直接抽出那把开了刃的匕首乱挥以求自保。
狸猫儿头一下没有伤到她,脖子又撞上何青圆挥出去的一刀,当即就见了血。
它不甘地抓着何青圆的衣襟一路往下落,覆在身上的衣料传来被尖刺勾扯的感觉,如果现在是夏天,应该可以划破绸缎,在何青圆的肌肤上落下痕迹。
她一个闺阁弱女子,挥出去的匕首毫无章法,又似有神助般精准。
那热热的血迎头溅了何青圆一道斜痕,星星点点地溅在她洁净无暇的面孔上,白嫩纤细的脖颈上,还有横握着匕首的拳头上,将她整个人冻在那里,动弹不得。
何青圆直到看见奄奄一息的狸猫儿一点点的闭上眼时,才意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另外一只狸猫儿乘她不备,夺路狂逃,响动惊得何青圆抬头望去,就看见摔倒在地的宫婢正瞪着她。
她的神情不纯粹是惊,也不完全是惧,更准确地来说,是一种不可思议。
就似乎是知道何青圆是个孱弱怯懦的女子,不该有这种敢于挥刀自保的勇气。
何青圆看着她的眼睛,脑袋微微一歪,问:“你似乎,很想不到?”
宫婢的眸子里这才冒出真切的惧色来,挣扎起身想要逃跑,却听到身后正殿的回廊上传来季灵壁的惊叫声。
不是假惺惺以示娇弱的惊呼,而充斥着浓烈的恐惧。
更糟糕的是,这惊叫只有一声,随后便断了。
何青圆抓扯着那宫婢就往廊上去,她们到时,好些人也到了。
一个两个都惊惧地看着倒在嬷嬷怀里,面色惨白痛苦的季灵壁。
但再仔细一看,她们其实不是在看季灵壁,而是在看从她下身不断涌出的血。
然后她们发现了何青圆,发现了斜在她身上的一泼血。
季灵壁今日穿了一条月白裙,已经被血染的比她上身那件水红衫还要红了。
何青圆看着那片红在她眼前洇开去,渐渐地,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这片红,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直到林谨然的声音炸在她耳边,这片红才猛地褪去,周遭那种晦暗的光芒又裹了过来,渐渐蚕食着何青圆的魂魄。
“落叶堆里有两只猫忽然跃出来,我挥刀杀了一只,漏掉的那只惊,惊着……
何青圆眼看着季灵壁在众人的簇拥下被抬走了,姜氏带着怒气走到何青圆跟前,原本要挥掌打她,又嫌她面上有血,只斥道:“你有个什么金贵的,激了猫儿动怒,倒害了我嫂嫂!我嫂嫂若有个什么好歹,你绝没有好日子过!”
“姜姑娘,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林谨然忙道:“小妹也是险些遭了害啊!畜生无眼!”
林茹儿设下的这小小一计,只是想要毁了何青圆的好颜色,却没想到会连带着伤了怀着孕的季灵壁。
“群玉殿中怎么会有猫儿!我早些日子就定下宴席了,你们做事竟如此不当心,待我禀了皇后,定要将你们发落。”
她急于将自己撇干净,想把这事推到畜生身上,自然了,她知道畜生顶罪不够解气,只能拿何青圆来偿。
故而,林乔儿紧紧皱眉,一脸威严地逼问何青圆,“你,你又怎么会随身带着匕首的?”
原先何青圆说自己挥刀杀了一只,何风盈还只以为她是吓傻了胡言乱语,现在又听林乔儿这样问,也见到何青圆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刀尖虽藏于袖中,却一滴一滴地在往地砖上溅血,看起来可怖极了,叫何风盈不由得倒跌了一步,离何青圆远了一些。
“就是啊,这是宫里,你当是什么地方,就算是落叶堆里蹦出两只玳瑁猫儿又怎么了?不过是骇一骇,你动手杀之,逼得猫儿癫狂作乱,害得姜夫人大惊,做下如此罪孽,你要如何赎之?!”
林茹儿又惊骇又激动,跳着脚要把罪名扣在何青圆和畜生身上。
何青圆原本一直僵站着不动,感觉到林谨然慢慢松开了扶着她的手,瞥见何风盈倒跌了一步,离她更远了一些,彷佛她是什么脏污。
又一次,她又一次被家人丢在那里。
何青圆只觉得自己通身的血都冷了,倒是面上这几点血还烫着,逼得她清醒起来,一字一字听清了林茹儿的话。
众人只见她慢慢抬起了下巴,然后忽然掉过脑袋来,直勾勾看着林乔儿身后的林茹儿。
这举止有些妖异,像是惊吓过头,但又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