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改梳了妇人发髻,也胖了些,圆脸上小小下巴挂不住肉,所以拼命扬着脸,不想堆出肉来。
冯妈妈俯身轻道:“秦姑娘嫁了大理寺卿常林。”
何青圆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愫就怒冲冲走过来,指着冯妈妈道:“你这婆子,说我什么坏话?!”
“老奴怎么敢?”冯妈妈忙道。
“我不知姐姐嫁了人的,只怕失了礼数,冯妈妈只是提点我。”何青圆见周遭目光闪烁,忙请秦愫坐下。
同上次诗会相比,秦愫似乎受欢迎了些,明明边上有人说话,她却撇下人来寻何青圆。
“你不知我嫁了常林啊?”秦愫似乎不相信,又问。
何青圆苦笑,道:“我都不知常大人名讳。”
“也是,我比你早几日出嫁的,你那时候肯定没心思管别人的事。”秦愫说着,目光从十二娘、十三娘身上掠过,道:“怎么不见祝薇红。”
“四妹同周姑娘在一处。”何青圆道。
“哼。”秦愫冷哼一声,道:“那你怎么不去看看?她巴结起人的样子,也难得呢。”
她虽句句刻薄,但何青圆觉得秦愫好像不是特意讥讽她来的,就道:“戏虽好看,但我觉得过日子,还得是一份清静才养人。”
秦愫似有所感,瞧了她一眼,何青圆笑道:“姐姐瞧着气色真好。”
“你就说我胖了吧!”秦愫把一把牡丹扇挥得飞快,但又渐扇渐缓,遮着半张脸,有些别扭地道:“我家里是清静呢。公婆早就去了,小老头是自己念出来的前程,苦惯了,我没带人嫁过去之前,他家里只有几个都快老成人干的下人,还有个小叔子,也乖乖念书呢。除了宅子小了点,他那刑官的名头不怎么清贵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小老头?”何青圆诧异地看着秦愫,再怎么着,秦国公府也轮不上老夫少妻的一桩婚呐!
“什么老头!他才三十出头!”秦愫急了,忙道。
何青圆有些困惑,笑道:“你这是朝我显摆来了?”
秦愫见她真是一点都不懂,便白了冯妈妈一眼。
‘你倒是给我时间说啊!’冯妈妈忍不住腹诽。
手肘被人一碰,何青圆转脸过去,就见十二娘在给她添茶,唇瓣几乎未动,却有话语轻轻传出。
“原本四姐曾同常大人议亲,爹虽属意,但母亲不肯。”
何青圆转回身子看秦愫,道:“姐姐真是有福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日子舒心不舒心,有没有嫁对人,只有咱们自己心里清楚。”
秦愫咬下一角糕来,扬起下巴问:“那你呢?”
何青圆正想回答,就见林谨然笑着走了过来,何风盈却不知在哪里。
“姐姐呢?”何青圆等林谨然和秦愫见了礼,才问。
“说是更衣去了。”林谨然转了一下头,微微蹙眉道:“也不知是不是迷了路,怎么还没跟上来?”
“夫人别担心,但凡是亮堂的地方,都有伺候的人在。”奉上茶水的丫鬟道。
‘那不亮堂的地方呢?’何青圆脑海中忽然晃过这样一句,也没深思。
林谨然和何青圆都是温和不挑事的性子,秦愫纵然是个小炮仗,炸了一两回,也能好好说话了。
同下人请她们入席,秦愫还有些没聊尽兴,瞧了何青圆一眼,许是碍于祝家、秦家到底不对付,还是没有说什么。
林谨然道:“咱们不坐在一处,下回请妹妹来家中吃茶,我们说个尽兴。”秦愫倒也点头了。
喜宴的座次是季翡之排布的,因为十娘、十四娘是临时不来了,何青圆这一桌上还有些空,季家的姑娘们便来了两个填数。
何青圆瞧她们同十二娘、十三娘是一般年岁的,就请她们坐到一处去。
她们一个是二房行十二的季银珑,一个是三房行十六的季澄珠。
“你行十二,我也行十二,但算算年岁,还是我长你一岁。”季银珑笑道。
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十二娘就看见她了。
相仿的年岁,季银珑已经出落得已经很有模样,不似十二娘还全然是小孩的骨头皮肉,一头黄发勉强梳拢,身子都还佝偻着,不曾舒展。
而季银珑是这样从容得体,落落大方地一站,玩笑着同何青圆讨要一个座位,施施然带着妹妹坐下,同一桌子素未谋面的阿姐阿妹们说说笑笑。
“那我就叫一声姐姐了。”十二娘掂量着道。
平日里她的瑟缩都是装出来的,但今日却真有些自惭形秽了,看来做戏真是不能做太久了,否则入了戏,假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