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晚上的气氛还不错,虽说是古城,但近几年入驻进来的店很多都已经现代化。前面有条巷子都是酒吧,走过去每迈一步都能听见不同的歌。”
“向西的那条巷子还不错,有几个厉害的手艺人,自己做钗、裁衣服、绣香囊。”
大概是小满说她从未来过这边的原因,望渡跟她讲起这里的事情很细致。
小满听着望渡温和沉静的声音,在脑海里拼凑出它们的景象。
很平凡、过了就是过了的场景。
但因景色里有望渡,那些画面都开始变得鲜活。
对于这里,小满其实没有多少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望渡,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
她习惯于只在记忆里提取好的部分、忽视坏的部分,可有些东西就算是剜掉,还是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古城中心比边缘热闹。
有些受灾居民还没走,围在广场上下象棋、打纸牌。
旁边有人支着摊子卖冰粉。
滞留在古镇的旅客同样很多,三三两两凑成一桌,几乎要坐满所有位置。
小满记忆里的冰粉摊在此刻重新浮现。
十年前的冰粉没有现在那么多花样,老板只需要从桶里舀出一勺冰粉,再往上浇调好的红糖浆,最后撒一把芝麻就算是完成。
“想吃?”望渡问。
他总是这样,能通过小满的一个眼神、片刻停留,来捕捉她或犹豫、或摇摆的心思。
小满:“有一点点吧。”
“那就吃。”望渡拉着她走到摊子前,“只要有需求,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得满足。”
怪不得小时候那么惯着她。
“要两碗冰粉,谢谢您。”
老板声音洪亮而爽朗:“好嘞,您找个位置稍微坐一坐。”
冰粉端上来放到木桌上,透明色的缝隙里渗着红糖水的颜色,下渗蔓延,像穿过湖面的碎光。
小满用汤匙搅拌了两下:“哥,说实话,我现在想想小时候的事儿,觉得你有点儿溺爱我了。”
“溺爱?”望渡斟酌这个用词。
小满:“真的,我假期在家收拾东西,发现除了玩偶之外,你送我的东西……有八个箱子那么多,快要能开杂货铺了。”
还不加上那些不方便存放在箱子里的。
“哥你都是哪儿存的那么多钱?”
望渡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压岁钱、零花钱、帮人代写暑假作业、运动会的奖金……乱七八糟的。
总之有点儿钱就想给她买东西。
小满继续说:“还有,我问过我同学,她们哥哥都不跟她们玩儿,嫌小孩子无聊,就你愿意跟我玩儿。”
“我那不是……”
不是愿意跟你玩儿。
是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望渡说到一半顿住,把冰粉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
-
聚众打牌的人堆里突然吵闹起来。
一个穿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梗着脖子站起来,爆红着脸把牌扔到地上。
“操,这牌不对劲儿。”
他对面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夹着烟收牌道:“少废话,输了就给钱。”
“我给什么钱!”
“就说不能跟不认识的打牌。”
“你肯定他妈的出千了,不然老子拿豹子,你他妈的能拿235来卡我?”
叼着烟的中年人把牌合好,也站起来。
“你差不多得了,耍赖也要有个限度,这都几把了,你赢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子出千?”
“滚,反正你就是出千了,想要钱!没有。”
蓝衣中年男人目光落到旁边不远处正在玩儿手机的少年身上,骂道:“瞎了是不是?就知道玩儿手机,看不到老子要走了吗?”
“生他妈个儿子跟傻逼一样。”
连篇的脏话让凉粉摊这边的人都面带不悦。
有人站起来,结账准备走。
望渡:“我们也走吧。”
小满有些出神,听到望渡的话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走了没几步,身后的两个中年人拉扯着打了过来。
拉扯中,蓝衣男人脚下不稳,斜斜着朝小满撞过来。
在他要踩到小满的前一刻,望渡拉了小满一把。
男人倒过来,被望渡抓住手臂,而后毫不留情地推开。
望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声音带着寒意:“看着点儿路。”
蓝衣男人被他推开,不满地骂着回头:“妈的什么东西?你管老子。”
望渡比他高出一个头,他需要抬头看他,气势上低了一头。
他看了眼望渡,又看了眼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