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试着躲开,还是被他揽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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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黄喜芸提出要跟小满一起睡。
小满自己也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于是带着枕头去了妈妈的卧室。
“过来。”妈妈让到另一边,把已经捂暖了的地方让给小满。
小满爬上床,和黄喜芸挨在一起。
两人先是聊了些有的没的,后来才切入到恋爱的话题里。
黄喜芸:“你们俩是怎么开始的?”
小满趴着,双手垫着下巴:“在北城的国庆,我、告白的。”
“我们小满追的人啊?”
“嗯,当时脑子一热就说了。”
黄喜芸问:“追了多久?”
小满算了算:“大概十一个小时。”
“嗯?”黄喜芸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你哥还挺好追的嘛。”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从小就惯着你。”
“告白的时候有很紧张吗?”
小满回想起来,她好像没有很紧张。
因为……那时望渡回吻她了。
但这个细节小满没好意思跟黄喜芸说。
她红着脸:“有一点。”
“判断一个男人是否可靠,得看他都做了什么,看他看待世界的一些细节,看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你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很好的孩子。”黄喜芸温和道,“我们小满眼光不错,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妈妈很高兴。”
小满没太听懂前面那句:“看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嗯,就拿讨厌来举例吧。”黄喜芸慢慢说着,“如果一个男孩儿生长在父亲出轨、暴力的家庭里,他多半是会讨厌那位父亲的。”
就像望渡讨厌望呈一样。
“反过来,他如果并不讨厌,父慈子孝,和谐共处。那只能说明,他对出轨、暴力这些事情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包容性。”
“说话和行为都能伪装,但思想里的底色伪装不了。”
小满听着,逐渐明白过来。
“这一点也通用于他的朋友。”黄喜芸继续说,“如果一个男人,身边亲近的朋友都是很糟糕的人,那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在没有利益驱使和压迫的情况下,人是很难长期于他不认同的东西共存的,能成为挚友,一定是认同对方的。”
小满仔细想了想望渡身边的朋友。
秦洋、简从、蒋临舟,似乎都是很好的人。
“这些妈妈本来打算等你以后要谈恋爱时再跟你聊的,”黄喜芸裹进被子里,“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妈妈都算得上是迟到了。”
小满笑笑:“才不迟呢,我会记住的。”
“妈妈,你懂的真的好多。”
黄喜芸静默着,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却似乎并没有看那里。
良久,她才开口:“因为吃过教训。”
小满意识到,妈妈说的那个教训,是她爸爸。
“小满,你能想象吗?一个恋爱时会每天骑着自行车接我上下学,跑遍整座城帮我买一本书,因为我夏天说想吃炒板栗,他就去省城的冰库找冷冻栗子,买回来自己炒给我吃的人……”
“会因为我怀孕没来得及给他和他临时叫来的客人做饭就抽我一耳光,会和我工作的厂里那位财务在店里偷情,会在我挺着大肚子出差回来时,给我留一屋子需要洗的碗和发霉的剩菜。”
听到“怀孕时抽我一耳光”那里,小满心脏抽痛了一下。
她抱住黄喜芸:“妈妈,对不起。”
小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她就是想那样说。或许是因为她明明在她肚子里,却对她的苦难一无所知。
黄喜芸回抱过去:“不关你的事儿,小满。”
“你爸年轻时也还算是挺好看的,也很会装。那时我没能看清他的底色,所以栽了跟头。后来他果然就烂掉了,也变丑了。”
“不过没关系,把烂掉的部分切掉就好了。”
变丑了,烂掉了。
小满想了想,她似乎从很多年前开始,就记不得爸爸的长相了。
回忆里的人,模模糊糊,没有脸。
也不重要。
“日子有我们两个就够了,对吧。”
“嗯。”
小满靠近黄喜芸,感受到一阵温暖。
夜色渐浓,她胸腔里的乌云,随着妈妈的呼吸声,一点一点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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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杨晓玲欲言又止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敲开望渡的房门。
望渡没睡,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儿。
“小王八蛋,你和小满的事儿,怎么不早跟我说?”杨晓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