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继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按照乡下人的想法,沈丰年一连五个女儿,那就是绝后了,他大哥两个儿子,理应过继一个到他名下,可沈清瑶今年都十八了,从沈清瑶刚出生就商量过继的事情,十八年过去,也没见哪个侄子管沈丰年叫爹。
亲兄弟之间过继尚且这般艰难,将沈丰年一个壮年劳动力,过继到宗族中没什么亲人,早就作古多年的,无儿无女之人名下,简直难上加难。
就算是收了周三娘钱的宗族族长,都不愿意开这个嘴,实在是没法开,怎么说都不对。
问题就卡在这一步了,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提起此事,还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沈丰年两个女儿在外有了大出息,他要抛弃爹娘呢?
不孝的名声落在谁身上都太过沉重,而且非常危险,此事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以免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想为两个女儿减轻重担的过继之举,成了攻击她们的借口。
沈丰年很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和周三娘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愚笨,从来不是真正的笨,真要是两个没有一点儿脑子的人,怎么可能接连生出那么多优秀的孩子。
于是沈丰年劝周三娘留下,两人静待一个机会。
留下来后,沈丰年先以妻子回来为名义,与父母那边分开,不再管着父母和大哥家里的地,让他们自己去下地种田,之前他家人不在身边,就当还没分家处着,现在既然周三娘回来了,那就该同之前分家时那样,各过各的了。
这点上是沈丰年有理,哪怕是父母大义压下来,他也能拒绝。
之后就是管沈清瑶的爷奶,要沈清瑶的卖身钱和月钱,这些年来,沈清瑶一直往家里寄钱,寄得就是作为丫鬟的沈大丫的钱,以免让爷奶大伯他们起怀疑。
那是沈丰年亲女儿的卖身钱和月钱,没听说过孙女养活爷奶和大伯一家,不养亲爹娘的,他要的时候十分理直气壮,收了周三娘钱,没办成事的族长兼村长,也非常支持沈丰年。
这两个月,沈家是鸡飞狗跳,各种热闹,沈丰年和父母兄弟的关系急剧恶化,沈丰年当牛做马,给父母兄弟的好处,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弟弟)像是变了一个人,现在他们将沈丰年视作累赘,恨不得将沈丰年甩出去。
好叫沈丰年不管他们要沈清瑶的钱,这些年来,沈清瑶寄回来的钱已经上百两了,他们一时之间哪儿去给沈丰年凑齐那么多钱?
大伯家两个儿子成亲,用得是这份钱,这些年大房的吃穿用度,全是这份钱里出的,他们的新房子也是这份钱盖得,现在他们手头那点儿钱,连零头都算不上。
就在两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族长祭祖,有个没有后代的祖宗牌位发生了异样,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燃起团团蓝火,就跟坟地的鬼火一样,把祭祖去的人吓得够呛。
众人商量了一番,觉得是那位祖宗觉得旁人都有子孙供奉,他没有,他生气了,所以要给他延续香火,找个人过继。
正愁没办法摆脱沈丰年的大房,立马就提出了要将沈丰年过继的要求,开开心心改了沈丰年在族谱上的爹。
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改,就彻底将沈丰年推走了,以后也再也沾不上沈清瑶的光了。
沈灼灼大概了解了这段时间,父母在老家做的事情后,不禁感叹,不愧是养出了沈清瑶这个女儿的夫妻,很有手段啊。
第123章 医学
沈丰年外表就是个憨厚老实的农民, 他的皮肤很黑,脸上皱纹很多,明明才四十不到, 跟这些年跟在沈灼灼姐妹俩身边荣养的周三娘站在一起, 岁数拉开了至少十岁,像个五十来岁的人。
沈灼灼下值回家的时候,沈清瑶已经提前回来了,比起沈灼灼,沈清瑶跟沈丰年的感情要好一些,她是沈丰年第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爷奶和大伯他们没觉得沈丰年以后会生不出儿子,对沈丰年的态度跟现在完全不同。
说白了,后来爷奶和大伯之所以会对沈丰年呼来喝去,就是觉得沈丰年没有儿子, 以后要倚靠他们,所以他们就将沈丰年看做家中仆从一般。
本质上是特别明显的欺软怕硬, 都说农人淳朴,不光善意淳朴,恶意同样明显,甚至不会多想什么,就是单纯的坏。
沈灼灼明白这一点,她觉得沈丰年比较好的一点, 是他不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厄运, 怪到他的妻女身上, 他一直很清楚,之所以他会过得苦, 全是因为那个村子就是这样一套规则,他的父母和兄弟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