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周便过去了。在丁予诺出院的前一天,秦晟特意请假在家里做准备。他让钟点工阿姨把床单被罩全都换成新的,并让阿姨将房间里里外外做一次大扫除。而他自己则开车去了商场,给丁予诺买了几十套冬季的衣裤和鞋子,并将这些还没来得及剪标的商品全都放进衣橱和鞋柜。等秦晟把这些东西都安排妥当后,才开车前往医院。
特级加护病房的设施虽比不上私立医院,但和公立医院的普通病房相比环境却好太多。在这里有冰箱和微波炉,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丁予诺手臂脱臼一直用吊带固定,即便浴室宽敞,但每天洗澡对他来说仍是一件相当累人的事情。秦晟请的护工都是阿姨,丁予诺怕难为情,坚决不肯让她们帮自己洗澡,只让护工帮自己洗头和擦身。
可是,丁予诺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出院了,他担心自己身上有味道,便咬着牙,吃完晚饭以后待在浴室里准备洗澡。他的左臂被吊着,光是脱去病服就耗费不少时间,等到终于把衣裤脱掉后,他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只见镜中的男人,前胸和后背上的皮肤就像被不均匀地刷上了一层青紫色的漆,大大小小的一块块伤痕无序地遍布于他的身体。丁予诺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浑身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撞到多少礁石,只庆幸还能活着回来。
此刻,秦晟拎着一袋衣物走进了病房,刚进门就看到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人呢?”他怔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而下一刻,便听到了喷淋的水声。
“予诺?”秦晟朝卫生间走去,接着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可里面的人好像没听见,并没有给与他任何回应。于是担心过度的秦晟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恰好看到全身是伤的丁予诺站在浴室里,正试图单手取下挂在墙上的花洒。
两人四目相对,秦晟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丁予诺自己,不过秦晟却没表露出来,而是不顾对方的尴尬,上前帮丁予诺把花洒拿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了?”丁予诺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敢转过身体,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手不方便,我来帮你。”秦晟注意到地上的脸盆里有浴球和沐浴露,接着他脱掉西装,把衣服挂在门后,随后就撩起袖子拿起了浴球。
浴室的玻璃移门半开着,热气源源不断地往门外冒出,混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朝他们的脸上热乎乎地扑去。潮热将香气挥发到了极致,令人神志不清,心醉成迷。丁予诺羞红的脸像被开水烫熟了一般,他尴尬地始终不敢抬头看秦晟一眼,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还要被别人这样伺候,他不禁感到羞愧万分,仿佛自己做了件糗事。
白色的泡沫如雪般覆盖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秦晟仔细地擦拭着,他小心避开对方脱臼的手臂,动作尽可能轻柔,生怕弄疼丁予诺。而当热水洗刷掉这层“皑皑白雪”时,大片青紫色的淤痕便让人触目惊心。
“好了,先披上。”秦晟将一块大浴巾盖在丁予诺的头上,把对方从头到脚都罩住。
丁予诺右手紧紧拽着身上的浴巾,将这具不完美的身体遮了起来。他微微抬起脸,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满脸是汗,身上的毛衣和西裤几乎全湿了。这一刻,丁予诺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立刻慌张地说道:“对不起!我把你都弄湿了!”
秦晟随手拿起了丁予诺的毛巾擦了擦脸,满不在意地说道:“我没事,你先出来穿衣服。”他说完便向后让开。
丁予诺红着脸,裹着浴巾羞羞答答地走出了浴室,见秦晟转身去拿自己的衣服,便赶紧擦干身子,不想给对方添更多的麻烦。
“谢谢。”丁予诺见秦晟拿着衣服走到自己面前,便伸手去拿病服。
“别动,让我来。”秦晟抖开宽松的病服,将袖口穿过那只脱臼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为丁予诺穿上,随后又将裤子递给他,自己则转身去拿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
丁予诺穿完衣裤后便回到了病床上,但很快他就发现一旁的椅子上多了一只纸袋,而紧随其后的秦晟见他盯着那个袋子,便对他说道:“予诺,这里面是你明天出院要穿的。”
“谢谢,谢谢你还特意送来。”丁予诺看着纸袋,心里有些高兴。
秦晟站在病床前,面带笑容地说道:“那你早点休息,等明天早上办理完出院手续后,我就带你回家。”
“嗯。”丁予诺忐忑地看着秦晟,想到明天就能回家,就感到无比满足和雀跃。
“我先走了,明天见。”秦晟手里提着外套,遮挡在自己身前,还没说几句话就急着离开,而压在丁予诺心里的话依旧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