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那我先走了,再见。”他带着万般不舍与无奈离开了这个地方。
从那里出来后,丁予诺换乘了两部地铁,坐上了海市最长的一条地铁线路,前往他新租的地方。周六,地铁里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他站了二十分钟后坐到位子,才终于可以定下心来吃刚买的馒头。
新租的房子在地铁终点站,下站后还要步行约十五分钟左右。丁予诺本来考虑和陌生人一起合租,但是担心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于是便在同等价位的房源里,选中了这套独自租住的房子。
房子虽然是新的,但是却未经装修。灰色的水泥地和墙面就如同丁予诺此刻的心情一样。他把旅行箱和包放在空荡荡的客厅,然后出门去小区附近的一元商店和小卖铺里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到新家后就立马开始打扫和布置房间,他添置了折叠椅和折叠桌,买了灯泡,烧水壶,脸盆等生活用品。房间里没有热水器,丁予诺只好关上卫生间里的小窗,烧一壶热水,擦了把身子,然后脱下几天没换的内衣裤,在昏暗的灯光下洗衣服。
傍晚,他一边在网上买东西,一边吃泡面。为了节省开销,他决定这段时间内每天只吃两顿饭。家里要买的东西不少,他现在只觉得物价飞涨,在这个叙利亚风格的房子里,他仿佛就是一名战士,顽强地抵抗着生活无情的打压和摧残。
睡觉前,他用剪刀将塑料袋裁剪开来,平铺在地上,作为自己睡觉的床铺。虽然北方这两天刚刚通暖,但是冬天直接在水泥地上打地铺还是会让人冻得发抖。丁予诺向来怕冷,他没敢脱去外套,穿着大衣蜷缩在地上。明明感觉又累又困,但他躺在地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月亮明晃晃地高挂夜空,却亮得让他心烦气躁。于是他只好起身靠墙而坐,避开那扇没有挂帘子的玻璃窗,避开那弯皎洁得仿佛能洞悉人心的月亮。深夜万籁俱寂,丁予诺疲倦地靠着墙,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
翌日,丁予诺来到海边,随同工作人员一起上船。今天参加集体海葬的人并不多,在工作人员的主持下,丁予诺和其他人一样,将亲人的骨灰和花瓣撒向大海。
天上阴云密布,海面起伏不定。周围不时传来哀恸的悲鸣,那些来不及说完的话语,全都随着海风吹向了遥远的天际。丁予诺迷茫地望着大海,内心的不安与恐惧悄悄爬上心头,他腿脚发软,死死拉着栏杆,仿佛自己随时会被这深海瞬间卷入海底。
“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进船舱里休息一会儿?”一名工作人员走到丁予诺身旁,小心搀扶着倚在栏杆上的他。
“我没事。”丁予诺轻声回答,随后踉跄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神情肃穆地看着大海。
下船后,他哪儿都没去,直接回到家里,拨打了妹妹丁予晴的电话。自从丁予晴说要离婚,问他拿着一笔钱回去后就再也没听到她后来的消息,以前她偶尔还会打个电话给母亲问候一声,但是近半年来,丁予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让突然间失去双亲的丁予诺越发胡思乱想。
“喂,予晴,是我,好久没联系了你,你最近还好吗?”丁予诺试探性地问候,他盼着妹妹一切安好,这样他才能毫无顾虑地把现在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她。
“那个,哥,我现在说话不太方便,要不一会儿再打给你吧。”丁予晴说完便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清晰的麻将声以及妹妹冷漠的态度都让丁予诺的心凉了大半截。他想告诉丁予晴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他想知道她回去之后是否还受到丈夫的为难。作为子女,丁予诺觉得十分愧疚,因为他连买墓地的钱都拿不出。然而,和丁予晴的这通电话却引起了他的怀疑,使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他心中一直不愿去相信的事情。于是,为了否定自己的猜疑,丁予诺无奈选择打给几乎都不怎么联系的妹夫。
“大哥,你怎么打给我了?有什么事儿吗?”妹夫的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坦诚,似乎不太像是妹妹口中的那个出轨家暴的男人。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们最近怎么样?予晴她在边上吗?”丁予诺故意问道。
“予晴啊,她和小姐妹几个出去了,这会儿不在家,大哥,你没联系到她吗?”
“等她回家后,让她回个电话给我。”丁予诺没有回答妹夫的问题,而是态度严肃地要求丁予晴联系自己。
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后不声不响地挂断了电话。
丁予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不希望丁予晴连家里人都骗,可是直到夜里,他都没有等到她的来电。他不甘心,主动发了一条微信给丁予晴,告诉她近日家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抽时间回一趟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