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早晚服用,每次一片,这段时间伤口不要碰水,一周后再过来拆线。”
“谢谢医生。”丁予诺一手拿着单据和病历,一手扶着母亲离开了诊室。
“妈,你坐在那里等我,我去付费拿药。”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见有人离开了座位,便立马让母亲去坐下。
“小诺,我这点小伤哪里需要吃药啊,这医院明摆着就是要赚钱,走,我们回家去,你晚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陈芳勾着儿子的胳膊使劲往大门口拽。
“药必须吃,你得听医生的话,你坐着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丁予诺知道母亲节省,从来都不舍得多花一分钱,平时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不会告诉自己,大病小病全靠硬抗,但他现在不是连这点药费都拿不出来的人,至少目前还负担得起这笔开支。
急诊大厅的付费窗口排着长龙,队伍从里面延伸到了医院门口。初秋微凉,大门口的自动门因为队伍太长而一直敞开着,排队的大部分人都在打喷嚏,丁予诺也被冻得有些惊颤,在差不多排了十五分钟后,终于轮到了他付费。
“396.65元,支付宝还是微信?”付费窗口的工作人员问道。
“微信。”丁予诺亮出二维码,刚被扫好付完款,手机就不停地振动了起来,他赶紧拿好票据凭证,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就先接听了。
“喂。”丁予诺一边仔细查看发票上的药费明细,一边朝发药窗口的方向走去。
“是我,你现在在外面?”秦晟在电话里好像听到了除丁予诺以外的人的声音,警觉的他立马追问了起来。
丁予诺一听是秦晟,不知怎么就慌张了起来,嘴巴也不听脑袋地使唤,直接脱口而出道:“我快到家了。”
“老张说你们四点半就到站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到家了。”秦晟看着墙上的时钟,现在都已经七点多了,他不知道丁予诺为何还没回去,他其实只是找个借口想和对方说说话,听听对方的声音。然而就在这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医院内嘈杂的噪音全都传进了他的耳朵。
丁予诺不知该作何解释,自己为什么还在外面,于是只好再一次选择了逃避:“要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他立马挂断了电话,不给对方任何追问下去的机会。
领完了药,丁予诺和母亲走到了公交车站。晚上等车的人特别少,母子俩有了短暂的单独的说话机会。
“妈,等房子租出去以后,我想把爸送去养老院,到时候你每天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一辆辆车从他面前驶过,映在了那双阴郁而忧伤的眼睛里。
“我不辛苦,你别浪费那钱了,你爸躺哪儿都一样,还不如让他在家里躺着。”
母亲的话让丁予诺的瞳中燃起了一丝愤怒的火苗,他愠怒道:“他都对你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照顾他?”他气不过丁大军每次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欺负母亲,处处刁难她,不给她好脸色看。
可是,陈芳却不那么想,她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省下一笔开支,也是为了赎罪,丁大军日复一日的折磨仿佛可以减轻她内心的负罪和愧疚。
“你爸他本性不坏,除了喜欢小赌之外,他以前对我们还算过得去。现在他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谁都没法料到的,他自己也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会把怨气出在我头上。小诺,虽然你不是他亲生的,但他毕竟把你拉扯大了,你不能忘了他对你的好。”陈芳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希望儿子能理解她不能明说的自责。
丁予诺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想到自己不是丁大军的亲生儿子,想到他们母子两人至今都小心翼翼地严守着这个秘密,最终还是妥协了。
“妈,车来了,我们回家吧。”他望着红灯下停在马路另一头的公交车,宛如身披铁甲的骑士穿梭在黑夜中。下一刻,加速频闪的红灯霎时跳成了黄灯,在眨眼间又变为了绿灯,而他的那颗焦虑不安的心在这瞬息万变下也慢慢地变得麻木了。
翌日,秦晟一早就把丁予诺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他憋了一晚没敢打扰对方,但并不代表他第二天不会当面追问。
“你昨晚是不是在医院?”秦晟在电话里似乎听到了领药叫号的播报音,他担心丁予诺病了不说,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丁予诺不想把家里一地鸡毛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是秦晟了。
“嗯,就去配点常用的药。”
秦晟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每当他遇到难事和烦心事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川字总会横在他眉宇间。他看着丁予诺,一步步走向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