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阀主低声道:“这天怎么又变了。”
其余阀主也很是不满,这年头动不动就谋朝篡位,刚习惯改口大魏为大缙,难道又要改口了?
另一个阀主试探着看着众人,道:“听说颍川庾氏、谯国桓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也举义旗,起义军,讨伐逆贼。我们也要参与吗?”
其余阀主都不吭声,那些大门阀有资格决定谁坐龙椅,他们这些小门阀掺和什么?但说话要小心谨慎,得罪了皇帝无所谓,得罪了门阀很容易被灭门的。
一个阀主咳嗽一声,道:“我等地处穷乡僻壤,手中也没有军队,若是冒然起兵只怕会乱了自己人的阵脚,凭空给自己人添麻烦。”
其余阀主一齐点头,对,对,对!一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那阀主建议道:“所以,不如我们等敲锣打鼓,挂王旗支持朝廷诛杀逆贼。”
众人一齐点头,也就是说喊喊口号,惠而不费,真是好办法。
一群阀主一致通过,这聚会就变成了闲聊。“……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地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这胡人怎么越来越多了……”“……胡人怎么这么能生……”
……
洛阳城。
胡问静看着太极殿中一群大臣,大惊失色:“你们还没死?”转头认真的教训贾充:“没看见城外马上就要有几万支勤王义军了吗?留着这些二五仔干当内奸吗?做人要心狠手辣,妇人之仁要不得!十几岁的中二少年都懂得道理你竟然不懂?”
一群官员面无人色,死死的看着贾充,你不是说你不是乱臣贼子吗,怎么要杀满朝文武公卿?
侍从王戎脸色铁青,是张华的“曹贼论”暴露了?是他们写信给其余王侯暴露了?这可怎么办?是威武不能屈,引颈就戮,还是怒斥几句逆贼不得好死然后撞柱而死?他看着其余参与的官员,众人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厉声,奸臣篡位,道德沦丧,人性扭曲,此时此刻就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众人眼神交错,心意相通,缓缓的点头,一齐嗖的就跪下了。
王戎悲愤无比:“太尉,你可记得当年是谁和你一起去喝花酒,是谁请客付钱,是谁在你喝醉了后扶了你一把,是谁被你吐了一身?你岂能忘记我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一个官员大哭:“太尉!太尉!我们一朝为臣多年,怎么会是内奸呢?”
另一个官员伸手去抱贾充的大腿,可惜贾充躲开了,他大声的哭泣:“太尉,我以前虽然是任恺的人,但
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的心一直都是太尉的啊!”
大殿中无数官员嚎哭,忠孝节义算老几,大缙朝忠孝节义的人都被司马懿杀了一批,司马师司马昭又杀了一批,最后司马炎又杀了一批,祖孙三代人杀绝了大缙朝忠孝节义的人,留下来的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的王八蛋,谁有空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贾充认真的看着胡问静:“这些都是豪门大阀中的中坚力量,我们若是杀了他们,这天下门阀定然都容不得我们,我们绝对活不过三个月。”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对,我们都是豪门大阀的代表,只要我们支持贾太尉,这天下就平定了。”
胡问静皱眉:“胡某不信!除非……”
一群官员心中大定,还以为胡问静真的要杀人,原来不过是与贾充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小心的问道:“除非什么?”
胡问静板着脸:“除非诸位写信给门阀,说清楚司马越等人谋逆弑君!”
一群官员很是理解,司马越的勤王檄文都已经传到洛阳城了,此刻必须抹黑司马越。众人一齐点头:“是,司马越弑君,人人得而诛之!”立马动手开始写信。
至少有百余个官员瞬间面无人色,呆呆的站着不动。
周围的人惊愕的看着他们,脖子这么硬,竟然硬扛胡问静的屠刀?
那百余个官员悲愤极了,谁脖子硬了,我们不会写字!
拥有豪门大阀的血统就能当官,当了官所有的事情都有小官处理,平日里几乎不到衙门,这叫做“清高”,“不为污浊的世俗玷污”,这就是竹林七贤的风骨!所以为什么要会写字?
一个官员泪水长流,摸着胸口的宝玉颤声道:“没想到我英俊潇洒,不被世俗玷污,却要因此而死……”
一群文盲官员涕泪长流,不知道现在喊胡问静奶奶是不是能够活命。
某个奋力写信的官员悄悄道:“蠢货!这里几千个官员,难道只有你们百来人不识字?”
那群文盲官员脑海中灵光一闪,陡然想起了一个词语:“滥竽充数!”
众人脸上犹自带着泪光,可神情中却带着自信潇洒又从容的微笑,淡定的坐下,拿起毛笔,在雪白的昂贵的宣纸上悠悠的画了一道又一道的纵线横线圆圈三角形,这里密密麻麻的挤着几千个官员,就不信胡问静能够看到他们再画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