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聪不卑不亢:“我父亲与卫司空是老相识,卫司空有所差遣,我父亲当然会遵从,只是卫司空许诺的官职一直不曾落实,我父亲忧虑而患病,无法为卫司空效力。”当年卫瓘许诺只要刘渊在并州攻击贾南风的队伍,就会给刘渊官职,然后呢?等了许久毫无动静,如何信得过卫瓘?
卫瓘挥手,刘聪恭敬地行礼,昂首退了出去。
卫瓘淡淡地道:“杀了!”
刘聪猛然回头:“卫瓘老匹夫敢尔!”奋力冲向卫瓘,却被附近的几个侍卫乱刀砍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卫瓘走到了尚未断气的刘聪面前,冷笑着:“刘渊以为老夫没有他就无法驱使匈奴胡人了?真是奇了,刘渊不过是匈奴五部中左部的首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统帅所有匈奴人了?”
刘聪在血泊中奋力地指向卫瓘,想要喝骂,但终于没能出声,睁大了眼睛咽了气。卫瓘冷冷地看着,一群胡人也敢与他讨价还价,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将刘聪的头颅传首匈奴人,老夫愿意用匈奴人的勇士为将,但是若以为老夫好欺负,这就是下场。”
……
刘渊嚎啕大哭:“聪儿!聪儿!”
王浑和王济同情地看着刘渊,人生最惨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王浑安慰道:“元海莫要伤心,此刻杀了卫瓘报仇雪恨才是最重要的。”王浑与刘渊是老朋友了,一直以刘渊的字元海称呼。
王济也道:“卫瓘出手狠毒,不念旧情,渊叔可尽起族中精锐报仇,卫瓘在晋阳根基不稳,定然可以一举擒之。”
刘渊大声嚎哭,泪如雨下,却一直摇着头。
刘渊的长子刘和哭泣道:“父亲,杀子之仇不同戴天,父亲为何不
听王浑的建议杀了卫瓘呢?”其余几个儿子纷纷道:“对,父亲为什么不给刘聪报仇?卫瓘的手下都是我匈奴人,难道还能帮着卫瓘不成?”
刘渊收起了泪水,道:“卫瓘杀我儿子,是我个人的恩怨,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恩怨让整个部族受到死伤。”其余匈奴左部的头目感动极了,刘渊真是少有的好头领。有人哭道:“我匈奴人得到了刘渊,这是长生天给我们的礼物啊。”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泪:“头领!我们不能替你的儿子报仇,我们有愧啊!”
消息传了出去,无数匈奴人被刘渊的仁慈感动得涕泪纵横,有个傻乎乎的不用手下的性命给儿子报仇的白痴头领容易吗?
夜深人静,房间中只剩下了刘渊。他的脸上再无悲容,唯有冷笑。
卫瓘杀了刘聪是实,可是卫瓘为什么要杀了刘聪?刘渊绝不会认为卫瓘仅仅因为他不愿意配合就杀了他的儿子。
“刘和,是你做的。”刘渊心中冷冷地道,刘和是他的长子,刘聪是他的四子,两人一直关系极差。刘渊好几次从刘聪的眼中发现了对刘和的恨意和杀意。刘聪为什么恨刘和?不是因为刘和比刘聪聪明能干能打有威望,而是因为刘和将会继承刘渊的地位,成为匈奴左部的首领。刘渊深信,若是哪一天自己死了,刘和成为了匈奴左部的首领,那么刘聪一定会杀了刘和夺位。
刘渊一点点都不悲痛刘聪死了,也不恨刘和勾结卫瓘杀了刘聪。作为匈奴人,为了王位,为了女人,为了军队,为了钱财,为了一头羊,兄弟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了吗?刘渊自己的手中就染了好些叔伯兄弟的鲜血。若是放任刘聪强大,刘渊很是担忧自己会不会被刘聪所杀。
刘渊笑了,他不担心刘和,至少现在不担心,刘和目前羽翼未丰,野心也不大,但是未来却不能保证。
刘渊摸着床上的皮毛,他老了,看着年轻的儿子们不但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担忧他们夺取了自己的权力。刘聪真是死得太好了。
刘渊心中又是炙热又是冰凉,他作为人质,从小在洛阳长大,学习汉人的言语和文化,但是他的心依旧是草原人的心,草原人就是一匹狼,头狼必须是最强大的,必须时刻杀掉挑战头狼地位的狼,哪怕那只狼是它的亲儿子。这就是草原的规矩。
次日,刘渊扬言:“卫瓘与我有恩,可以他对我不仁,不能我对他不义,我将率领族人离开并州去关中。”
并州这种穷山恶水有个p用,哪里有关中肥沃,只要他进了关中,这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
关中。陈仓城。
凄厉的厮杀声响彻城头。
一群胡人架起梯子,拼命地向城头攀爬,而城头的士卒奋力地拿着长矛乱刺。
司马荂站在城头,一群士卒护卫着他,他依然浑身颤抖,焦急地问道:“能守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