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药’这个字,严朗月一个激灵,绿色恐龙手脚并用,真的像侏罗纪恐龙那样行走。收拢小臂放在胸前,夹着尾巴做人的严朗月直接躲卧室不出来。
想让他喝药,门都没有!
顾焕言只好先让严朗月一个人冷静下,好在二位觉得严朗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也不生气。
半个小时后,卧室门的被敲响了。
躲在被窝里装木乃伊的严朗月不想回答,结果咔哒,门自己打开了。听见外面的响动,严朗月后悔了,他忘记顾焕言手上有钥匙!
不对啊,我没锁门。
快被自己蠢哭了的严朗月从被子里钻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向不断向自己逼近的瓷碗和不锈钢勺子,里面深褐色的液体在晃荡,这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端着大杀器的顾焕言像恶魔。
恶魔说话了,“喝药。”
他躲进被窝里,“不要——”
黑暗的环境里给足了严朗月畸形的安全感,被子上面传来顾焕言的好言好语:“有糖吃。”
晃晃身子,拒绝恶魔的巧言令色,严朗月带着哭腔说:“那也不行。”
“对身体好。”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有两种方式,选哪种?”
“不选不选,都不选。”
油盐不进。
顾焕言被气糊涂了,脱口而出:“想吵架?”
听见这话严朗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对着顾焕言就吼:“那掰扯掰扯下雨那天的存档!”
“亲我一口。”顾焕言目不斜视,与支愣起身子的严朗月说。
严朗月吼:“凭什么?”
“开启存档的方式。”
顾焕言冰冷地陈述事实的态度让严朗月难过,没想到顾焕言真要和他吵架。牛脾气上来的严朗月扑过去,狠狠地咬他的嘴,好似咬下一块肉的狠劲,顾焕言的唇都流血了。
“吵!”自暴自弃的严朗月接着吼道。
顾焕言紧接着说:“听见我说你扫把星,二姐说你麻烦精了?”率先堵着严朗月刚想问出来的质问,“你自己问自己有没有这一回事?”
严朗月傻眼。
怎么回事,不按套路出牌?
食指抹去嘴上的血痕,顾焕言一字一句道:“先是乱跑,不顾医生叮嘱;又是惹得医院不得安宁。下雨天非要去外面感悟天地?不知道石膏不能碰水。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是真失望,对你,严朗月。”
严朗月撅嘴,他难受。
顾焕言这番话像针,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有多少,全部直挺挺扎进严朗月的身体。‘失望’这词是顾焕言亲口对他说,严朗月当即痛苦要掉眼泪。
“不准哭!憋回去!”顾焕言厉声吼道。
好可怕,严朗月瑟缩着。
被吓破胆的严朗月果真没再哭。
顾焕言眉眼严肃,眉头一皱,告诉严朗月:“哭什么时候能解决问题了?”
“……对不起。”
没有人能无限度包容任性的他。
强忍着没哭,“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严朗月低三下四地道歉,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顾焕言却话锋一转,“没有别的什么和我说的?”
不知道他接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严朗月害怕地低下头。
沉默。
还是沉默。
顾焕言抬手,严朗月条件反射地缩脖子,臆想中的巴掌没有到来,反而是脑袋上一重。
“我是什么豺狼虎豹?”顾焕言揉揉严朗月低落的脑袋,恐龙尾巴也无精打采。
“平常不是能说会道的?见了我如同兔子遇见天敌跑是吗?”无法容忍严朗月此刻的逃避,顾焕言的情绪爆发了,“严朗月!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担惊受怕,我真的怕一睁眼你不见了。”
严朗月咬着发白的唇瓣,“我……我不会瞬间移动。”
讨厌严朗月这个时候的怯懦,面若冰霜的顾焕言大声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突然提高的音量唤起严朗月心底深处被埋藏的一角,仅仅是掀开一角,庞大汹涌的情绪迫使严朗月想尽一切办法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随着顾焕言提高的音量落下,严朗月眨眼,与同样懵然的顾焕言对视,起伏不定的胸膛告诉严朗月对方很生气。
不是哄可以解决的。
他傻傻地望着顾焕言,睫毛微微颤抖,又缓慢转头,随着轻微的呼气声,两行清泪夺目而出,配着瞪得大大的懵懂漆黑的双眸,严朗月似乎在思考为什么顾焕言要吼他。
低头的瞬间,两行清泪落下,起皮的唇瓣在颤抖,血与泪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铁锈味还是咸味。
啪嗒,眼泪落在床上。
可严朗月的眼睑下还有两滴泪水挂在那里,看上去无比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