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偷了你妈买药的钱?”
“不然,我一个学生,能从哪里弄钱呢……”
“可她是你妈啊,生病了,要买药。”
“我没想到她病得那么重。”少女说,“今晚之前,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我一直是一个很丧的人,但认识林林宝,看到他的照片,我会傻笑,和朋友聊起他,会滔滔不绝。对了,我还卡过他的航班座位,就坐在旁边,离他好近。我以为爱他会是一辈子的事,但刚才发现,也没那么爱他。”
“别抒情了,你到底借了多少钱?”
“一万,本来说三个月还,利息四百五,但说什么逾期了,现在每个月利息就要还一千五,给我说可以缓两年,但……但两年之后,连本带利,我算了算,得还十二万。”
“十二万。”王丽也惊了,“借一万,要还十二万!”
第40章 【39】死者黄瑛
这座城市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因车祸而亡。这是一种沮丧、又毫无特点的死亡方式,像相貌平平不被注意的细作,潜藏在每个寻常人的日子里。
一个女人,突然在午夜狂奔,被来不及刹车的面包车撞得血肉模糊,大片的血迹,染红了柏油路。红蓝色警灯闪烁,明明灭灭,扫过肇事司机有些发黑的面孔。司机懊恼地直捶头,被交警问话时,一直干咳,嗓子里凝成的痰准备往地上吐,看到交警凌冽的眼神,动了动喉结,把痰又咽了回去。
司机一再说,自己的车开得好好的,这女人突然就冒了出来,女鬼似的脸,吓了他一跳,想踩刹车,但真的太突然了,没刹住。
查勘了现场,司机并非无辜,他不仅酒驾,还超速,已经构成危险驾驶罪,得先拘留。
交警从女人的包里找到手机和一张身份证。手机关机,他们以为没电了,习惯性开机,却发现电量满格,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九个来自备注名叫“牡丹”的人。一位交警给牡丹打了电话,报了身份证上的名字,陈楚妮。
对方却说,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问了几句,才搞清楚,死者名叫黄瑛,是富丽花会所的服务员。
联系不到黄瑛的直系家属,牡丹被叫来认尸,她说自己原名穆丹,是富丽花的演艺人员,跟她一起来认尸的,还有一位名叫钱佳的女人,她是黄瑛的室友,带来了黄瑛的身份证。钱佳告诉交警,身份证是在黄瑛放在宿舍的行李箱里找到的。
掀开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穆丹吓了个踉跄。人是黄瑛,没错。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跟她说话,对她笑,俩人还一起吃了门口小摊的馄饨,可这会竟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她一时接受不了。
钱佳也吓愣了,脸色煞白。
从富丽花到黄瑛出车祸的地方,有八公里的距离,查了监控,她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一路小跑。黄瑛的手机里有导航记录,目的地是长途汽车站。初步判断,她应该是要出远门,但不带行李,不带自己的身份证,很反常。
交警问了几个关于黄瑛的问题,钱佳声音发寒,颤颤的,她说黄瑛是孤儿,没有亲人,也没听她提起过有什么朋友。陈楚妮这个名字,她没有听过,穆丹也摇头,说不认识。
交警继续问,穆丹的情绪却突然崩溃,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
一位女交警上前安抚,追问,穆丹哽噎着,说了有警察让领班盯着黄瑛,领班盯了一阵子,没发现黄瑛有什么反常的,就大嘴巴把这事告诉了她。她嘴巴也大,告诉了黄瑛。
黄瑛偷跑,说不定是因为这件事。
交警立刻联系了富丽花的领班,又联系了区公安局刑侦支队。才知道,那边怀疑黄瑛很可能是“野湖残骨”的嫌疑人。“可能”,是因为尸源目前还未确定。
于是,申请了手续,黄瑛的尸体和遗物都被转到了负责“野湖残骨”案的区公安局刑侦支队。
马芸和冯坤没想到,黄瑛竟然死于车祸。让领班盯着黄瑛,其实没指望她守口如瓶,若走漏了风声,黄瑛着急,露了破绽,他们也好进一步行动。没想到,却等来了一具尸体。
“这案子越来越难办了,唯一的线断了。”冯坤懊恼。
“怪我们,时间拖得太长了。”马芸看着冯坤说,“上头要是怪下来,我担责。”
“这不是谈责任的时候,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下一步……”马芸按了按太阳穴,头疼。
马芸是法医出身的刑警,因为名字与首富相似,同事都开玩笑叫她马老板,她也乐呵呵认了,说沾沾有钱人的喜气。都以为刑警整日跟尸体打交道,但自从调到区公安局,她没跟过什么大案子,尸体都没见过两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