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健37.
三年前,王健痴迷拍画片,日夜苦练手功,修成铁砂掌——他自己命名的,课间用一张破破烂烂的变形金刚画片赢了一个高年级男生二十多张崭新的葫芦娃画片,高年级男生输不起,耍赖硬抢,王健提着板凳把他开了瓢。
老师让王健请家长,那几天王健的爷爷刚去世,王喜在家忙着治丧,没空管王健,只好给王健亲妈打了电话。
王健爸妈是在他六岁那年离的婚,王健跟王喜。刚离婚头一年,王健亲妈还时常来看看王健,后来亲妈改嫁,母子两人见面越来越少,关系慢慢就疏远了。
得知王健打架惹事,亲妈替王喜跑了一趟学校,原以为就是当着老师的面教育教育孩子,没想到被开瓢的学生家长也去了,堵着老师办公室,向王健亲妈索要医药费。
亲妈垫上医药费后,二话没说,直奔王健爷爷的葬礼现场。亲妈觉得王喜是不想出这个医药费才故意让她去的学校,她咽不下这口气。虽说是亲妈,但毕竟王健判给了王喜,当初离婚时说得好好的,王健判给谁,谁就负责花钱养,当时王喜把抚养权抓得死死的,亲妈争不过,无奈让出了抚养权。
亲妈在葬礼上找王喜要钱,王喜不但不给,还骂前妻不来葬礼上披麻戴孝,三言两语吵得脸红脖子粗。当时亲戚们都在,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所有人都向着王喜,把王健亲妈拉到大门外,劝她别在葬礼上闹事,净让外人看笑话。一听“外人”,王健亲妈更恼,自从嫁给王喜,王家从没把她当过自家人,她向来都是个外人。
王健亲妈谁的面子都不给,直奔葬礼上负责记ʟᴇxɪ礼薄、收帛金的账房先生,把礼桌一掀,钞票撒了满地,她蹲在地上点出医药费,拿了就走。王喜在灵棚里听见动静,气得提刀追出两条街,最后不了了之。那年是 1998 年,从那以后,王健再也没见过他亲妈,一晃三年多了。
2002 年的第二天早晨六点,天还黑着,王健踩着早自习上课铃跑进教室,刚坐下就被同桌男生按住说,“你还不知道吧?”
一班跟二班不同,座位按同性别分配,男生跟男生同桌,女生跟女生同桌,班主任老秦是德育处干事,最烦看见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耳鬓厮磨,见一对儿,拆一对儿,是棒打早恋鸳鸯的好手。
王健看见同桌满脸兴奋,猜测有大事,问,“啥事?”
“昨天晚上,二班有人跳楼了!”同桌眉飞色舞道。
班里五十多个同学都在大声背书,乱哄哄的,但同桌说的每一个字,王健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靠,谁啊?”王健惊问。
“是个女的,叫南琴!”
“叫啥?”
王健其实听得真真切切,但他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南琴!”同桌提高嗓门朝王健耳朵上喊了一声。
“你他妈的诓我的吧?”王健难以置信,心脏突突直跳。
同桌往前排女生后背上捶了一拳头,女生回头骂道,“找死啊你?”
同桌往前欠起身子,说,“昨天跳楼那个是不是叫南琴?”
前排女生看看王健,知道王健昨晚没来学校,大概还没听说大新闻,她扭着身子凑到王健课桌的书堆上,说,“你错过太多了!”
王健脸上抽搐了一下,问,“二班的南琴?”
同桌和前排女生同时点点头。
“你认识吗?”前排女生问。
王健愣了两秒钟,起身大步走向教室后门。
老秦正坐在讲台上盯着全班早读,看见王健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老秦纳闷儿,心说这孬孙今天又皮痒了。
老秦从教室前门追出去,看见王健跑上二楼,老秦喊他,跟没听见一样。
王健跑到二班门口,意外发现二班鸦雀无声,搁到平常,二班早自习的背书声是全学校最响亮的。
王健不知道南琴坐在哪个位置,他趴在窗口扫了一眼,留意到第三排右侧靠过道的一个座位空着。而教室里所有人都直挺挺目视前方。王健这才注意到,初一年级段的段长,也是抓教学的副校长老刘站在讲台上,正发表讲话。
“王健,你弄啥了?”
是老秦的声音。王健一回头,看到老秦追过来了。老秦揪着王健衣领把他拽下楼,王健不挣扎,也不反抗,乖得跟小猫被猫妈叼着脖子一样。
老秦心里还琢磨,这孬孙憋什么坏呢?肯定想突然挣脱开溜。想到这,老秦攥衣领的手又使了点劲。
王健被揪着下到一楼,突然问老秦,“秦老师,南琴为啥跳楼?”
“别打听,跟你没有关系,回去看书。”老秦把王健扔到一班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