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向东气喘吁吁停手,转身看见王健站在门口。吕向东正要开骂,王健卯足劲儿甩出雪疙瘩,正中吕向东肚子。但吕向东穿得厚,雪疙瘩砸在身上跟按摩似的。
“你个鳖孙,找死呢你?”吕向东骂着,扬起手中的皮带,冲王健走过去。
王健抄起脚边的木凳子,擎在头顶,瞄着吕向东脑门,吼道,“你敢过来试试!”
王健人高马大,举着凳子挺吓人。吕向东害怕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健看了眼床上的尚娜娜,已经坐了起来,揉揉刚才被抽打的后背,疼得直咧嘴。
“你再打她,我报警抓你!”王健用凳子指着吕向东。
吕向东回头瞥了眼尚娜娜,收起皮带,问王健,“你是哪来的鳖孙?”
“我舅是公安局的,刑警大队李海涛,不信你再打她一下试试,明天我跟我舅说一声,来个车就把你拉走蹲监。”王健说得一板一眼,一点儿都听不出来是编的。
吕向东听王健说得有名有姓,他将信将疑,心里也怕真把尚娜娜打出个三长两短,十天半月没法上台表演,摇钱树就折了。于是吕向东借坡下驴,把皮带重新串回到裤子上,说,“师父打徒弟,天经地义,不打不成材,小孩儿家不懂,让开,让我出去。”
王健仍举着凳子,往边上挪了挪,给吕向东让出条道。
吕向东走到门口,回头冲王健和尚娜娜说道,“你俩别给我胡搞啊。”
随后他又越过王健,指着尚娜娜说,“特别是你,别他妈的搞怀孕了,搞怀孕我看你还咋上台,你上不了台,都喝西北风去。”
吕向东说完,摔门而去。
王健扔了凳子,走到床边,看见地上的雪疙瘩还没化,他一脚踩碎,坐到床上。
“你咋来了?”尚娜娜披上潮湿冰冷的被子,盘腿坐在枕头上。
“来看看狗熊,它眼睛咋样了?”
“还那样,流脓,吃的也少,我怕它熬不过冬天了。”
“这两天我想想办法,给它弄点好肉。”
“你还不如想想办法把它偷出去呢,它在吕向东手里净遭罪。”尚娜娜顿了一下,望向身边的窗户说,“谁落那个畜生手里都遭罪。”
尚娜娜说着,爬到床边,伸手把窗户边缘用来堵缝的旧报纸往窗ʟᴇxɪ缝里塞严实。
“漏风。”尚娜娜重新回到枕头上盘腿坐好,她问道,“外面还下雪吗?”
“刚停。”王健起身,透过裂开的玻璃窗往外面看了一眼,问,“他为啥打你啊?”
尚娜娜把被子裹紧,冷冷地说,“那个畜生让我陪他领导睡觉。”
王健惊得瞪大眼,慌忙坐下说,“我靠,他哪个领导?杂技团不是他最大吗?”
“就是那个批钱给杂技团买狗熊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咋不知道?你见过啊。”尚娜娜说,“就是第一次演出那天,上去讲话那个文化局的局长。”
“他呀。”王健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知道了,那货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长得跟岳不群似的。”
“谁是岳不群?”尚娜娜问。
“你没看过笑傲江湖啊?李亚鹏演的。”一说起电视剧,王健来了精神。
“我这儿哪有电视。”
“好吧,反正不是好人,阴险小人,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他不是让你陪领导吗?”
“我把他打了。”尚娜娜说着,还有点得意。
“把领导打了?”
“不然吕向东能生这么大气吗?那领导肯定骂他了。”
王健皱着眉头,发愁说,“那你以后还不得天天挨打?”
“怕啥呀?你舅不是公安局的吗?”尚娜娜笑说,她知道王健吹牛,故意逗他。
“我舅要是公安局的,先把吕向东跟那个领导拷了。”
王健起身,往下拽了拽袖筒里的秋衣,说,“你这屋真冷,贼风嗖嗖的,我下去看看狗熊。”
“我陪你去。”尚娜娜从被子里爬出来,披上军大衣。
两人抹黑下楼的时候,尚娜娜问,“南琴呢?”
“在学校吧,今天我们学校元旦晚会。”王健抓着冰凉的楼梯扶手,慢慢往楼下走,尚娜娜抓着王健的胳膊。
“那你咋不在学校?”
“没啥意思,还得表演节目,我脸皮儿薄,上不了台。”
“真不要脸,你脸皮儿还薄。”尚娜娜在黑暗的楼道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南琴表演的啥节目。”
“应该是唱歌吧,他们班大合唱的时候,她还是领唱呢。”王健说。
“你们学校真有意思,我要是也能去上学就好了。”
两人从楼道里走出来,有了灯光,尚娜娜松开王健的胳膊,裹紧自己的军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