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琴!”
高云飞喊了南琴一声,南琴回头,还没看清是谁,就被高云飞往脖子里喷了一坨泡沫。
“上去干啥?你怎么不在你们班里玩?”高云飞笑着挡在南琴面前。
南琴抖了抖领子上的泡沫,看见高云飞染了一绺黄刘海儿,哗啦哗啦摇晃着手里的气罐。
高云飞的两个小兄弟追着两个女生跑过走廊,叽叽喳喳喊个不停,高云飞听见了,兴奋地追过去,回头对南琴喊道,“一会儿去你们班玩儿!”
南琴继续往楼上走,一直来到五楼。初三的教室在这一层,南琴第一次上来。五楼楼道里也堆满了课桌板凳,南琴随手搬了个凳子放在通往天台的铁梯子旁。
上天台没楼梯,顶楼天花板上只开着一个方形口子,口子下面沿着墙壁焊着半截铁梯子,梯子不延伸到地面,不踩着个垫脚的东西爬上不去。
南琴踩在凳子上,双手刚好抓住铁梯子,她牢牢握紧铁杆,蹬着墙往上蹿了两下,费尽全力才把左脚搭上梯子最下面一根铁杆。南琴在梯子上直起身子,仰头看见雪花从头顶的方形口子里泻下来。她慢慢爬上去,脑袋一探出房顶,连空气都变得自由了。
南琴登上房顶,打了个哆嗦,高处有风。房顶白茫茫一片,一个脚印都没有。
离天空更近的地方,似乎也更明亮一些,南琴立在房顶上,觉得还有些天光。尚未入夜的夜色中,平原一片苍茫。开市没几处高楼,站在教学楼楼顶,一眼就看遍了这块被人类耕种了几千年的中土。
开市真小,南琴踏雪走到楼顶边缘,眺望出去。有灯光的地方就是开市,往北越来越黑,地势也越来越高,那是高悬在地面之上的黄河。
南琴轻轻舒了口气,摸着衣兜里的蛾子,闭眼从楼顶跃了下去。
如果让南琴在自己墓碑上写点什么,她一定写不出什么。她太平凡,平凡得像一只蛾子。她短暂的一生乏善可陈,她不够优秀,也不够顽强,甚至是懦弱的。她偶尔勇敢,却总是善良。
厄运往往降临在不幸的人身上,究竟是因为承受了厄运才变得不幸,还是不幸的人更容易招致厄运?总之,南琴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孩子。如果一定要在墓碑上写点什么,她或许可以写——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但南琴没有墓碑。
南琴摔在地上时,林文斌正在西郊新开张的红钻石洗浴中心里,他拿着吕向东给他的电子手牌,刷开了尚娜娜的房间。
第34章 阿健34.
林文斌在洗浴中心碰上尚娜娜,这事儿说来也巧。
元旦这天下午,南琴独自离开文化馆以后,刑慧英跟林文斌磨了半个小时。
刑慧英一直追问林文斌,问他说,“小孩儿走了,就剩咱俩,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闺女到底啥关系?”
林文斌一口咬定什么事都没发生,让刑慧英回去自己问闺女。刑慧英问林文斌怎么跟南琴认识的,林文斌倒是实话实说,说是在院子里下棋认识的。
说到下棋,刑慧英想起昨晚陈芸上门给南琴送象棋,再联系起这段时间南琴的异常反应,好像一切都有了头绪。
但也仅仅是有个头绪,真相究竟是什么,刑慧英依然一头雾水,只隐隐感觉到南琴和林文斌的关系一定不像面前这个衣冠禽兽说得那么简单。
林文斌提出一万块钱的和解费,刑慧英没答应,在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刑慧英一分钱都不肯拿,一旦拿了钱,后边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搞不好这一万块钱还会被林文斌说成是嫖资。
刑慧英此时的头脑异常清醒,想到刚刚冲动之下抽了南琴一嘴巴,她心里不是滋味,只觉得刚才抽南琴的右手手掌汗津津、火辣辣的。她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汗,说回去会找南琴问明白,水落石出之后再来找林文斌谈。
刑慧英走了,林文斌杵在办公室中央,四周静得令人心慌,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衬衣衣摆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大肚腩上,裤子皮带也扎得歪歪扭扭。他走到脸盆架上的镜子前,看到自己上火浮肿的脸,肥厚黑青的眼袋,毫无肌肉的细胳膊,玉树临风这个词突然从他脑子里蹦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回忆起刚才被刑慧英目睹了自己自渎的丑态,林文斌恨得牙痒,有万般耻辱积郁在心里。
更令他感到憋屈和烦躁的是,刚刚燃起的欲火被ʟᴇxɪ突然打断,欲望没能发泄出去,实在憋得难受。
再想到以后可能永远见不到南琴,林文斌更加渴望痛痛快快发泄一次,他马上记起有一位朋友参股的洗浴中心今天开业,前不久,这位朋友就盛情邀请过林文斌莅临体验,还特地意味深长地暗示说,洗浴中心有好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