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谈过吗?”大姑问。
“咋没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都懒得跟我俩说话,一回家就进她屋。”
刑慧英愁容满面地控诉着,又补充道,“现在还喜欢插插销了,一进她那屋就插上插销,这小妮儿一大,跟爹妈都不亲了。”
南志安不说话,一直托着玻璃杯喝热茶,喝完一杯,自己提着煤炉上坐的开水再续上。
大姑回想着南琴的样子,怯生生一个小姑娘,不爱说话,但心地纯良。大姑见过那么多孩子,还真没比南琴更仁义懂事的。
“问过她老师吗?”大姑又问。
“他去过。”刑慧英瞅着南志安说,“跟班主任聊了。”
南志安放下滚烫的玻璃杯,说,“班主任说了,就是青春期正常现象。”
“她那个班主任是个年轻人,大学生。”刑慧英抢过来说,“北京名牌大学毕业的,我觉着他们年轻人肯定比咱更懂年轻人,是吧?她班主任说了,没发现早恋,班里也没人欺负南琴,就是青春期了。”
南志安叹了口气,说,“青春期就青春期吧,就怕影响学习,也不知道这次期末考试能考成啥样。”
“咋说呢,年轻老师有年轻的好处,”大姑缓缓说道,“可就怕年轻人没经验,一个班几十个学生,他顾不过来。我有个同学,当老师也快二十多年了,按他的话说,他现在就跟警犬一样,往学校里一站,来来往往的学生,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个什么小孩儿,看他留什么头发,穿啥衣服,看他眼神儿,走路、说话的模样,一眼就能瞧出来他学习咋样,捣不捣蛋,谈没谈朋友,打不打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大姑喝了口热水,继续说,“小琴那个班主任我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咋说呢,年轻,好多事儿吧,他看不到。依我看,你们还是得跟小琴好好聊聊,别吵,也别骂,心平气和地聊聊。青春期叛逆归叛逆,但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样,反正我光听你们说,我是觉得小琴不像青春期,应该还是在学校出啥事了。”
“能出啥事呢?”刑慧英说,“她那个班还是尖子班,班上都是好学生。”
大姑打断说,“学校里事儿多着呢,现在学校里的小孩儿,拉帮结派的可多了,几个人凑个小团伙,你不合群,就欺负你,老师根本就不知道。”
刑慧英听得紧张,直搓手,ʟᴇxɪ发愁说,“难道南琴让欺负了?”她看向南志安,埋怨道,“上次你去学校也不好好问问。”
“咋没好好问?”南志安不满地说,“老师都说了,没发现早恋,也没发现让谁欺负。”
“刚才大姐说那么多都白跟你说了,”刑慧英有点烦躁,但她也不敢当着南琴大姑的面呛南志安,压着脾气说,“南琴课下里挨没挨欺负,她老师能知道吗?她老师说个啥你就信个啥。”
“那下次你去,你去学校问。”南志安闷着头抱怨道。
大姑急忙劝说,“别吵吵,好好说。”
大姑起身拎起水壶,给刑慧英和南志安的茶杯添了点开水,随后坐下对刑慧英说,“慧英啊,下次你带小琴去澡堂洗澡的时候,留意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淤青,小孩儿在外面挨欺负了,好多都不跟大人说,你留意留意。”
“行,晚上回去我就看看。”刑慧英在沙发上坐直,好像迫不及待要找南琴验证。
“别!”大姑急忙打断,严肃道,“让你趁洗澡的时候偷偷看一眼,小孩儿都有自尊心,可别莽撞。”
“行,过两天放假了带她去洗澡。”刑慧英说完,又想起件事,忙说,“上个星期洗澡,她不跟我一块儿去,家里买的有二十张澡票,她自己撕了一张去洗了,都没跟我说。”
“长大了,不想跟你一块儿去,也正常。”南志安闷闷地说,“我觉得应该不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她学校管得挺严的,应该不会。”
“会不会是……”大姑说了一半,忽然又不说了。
大姑欲言又止,喝了口热水,似有难言之隐。刑慧英看着她,也不好催促。
大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缓缓问道,“会不会是让大人欺负了?”
“那更不会,天天在学校里,老师都看着呢。”刑慧英不假思索地说。
“我的意思是……“大姑欲言又止,眼神躲开了刑慧英,看着正低头喝水的南志安说,“我说的欺负,不是那个欺负。”
大姑虽然没明说,但刑慧英和南志安还是马上明白了大姑的意思,两人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也不敢想。
刑慧英立刻否认道,“不可能,没有,南琴天天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咋可能出那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