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露听到脚步声,讲台侧面的小门打开,进来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妇女,手里拿着一个滴水的番茄。
“你是哪的教友?”妇女问林白露。
“我不是教友。”林白露急忙从长椅上起身。
“我说看你面生,你有啥事?”妇女笑呵呵的,甩着番茄上的水。
“没事,我进来看看。”
“看吧,给你看看这个,你们年轻人都识字。”妇女走到侧面靠墙的一个小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林白露接过小册子,看到上面印着“耶稣爱你”,翻开一看,是一些赞美诗和歌词。妇女把小册子交给林白露后,从刚才进来的小门又出去了。林白露随意看了几眼小册子,兴趣不大,悄悄放回它原本所在的柜子上。
林白露身边没有信基督或天主教的,所以也没机会接触,根据看过的一些电影,西方驱邪仪式常常用到十字架,就像江秋颖请来的符咒,不知道十字架和符咒打一架谁更厉害,林白露忍不住胡思乱想。番茄炒鸡蛋的香味从讲台侧面的小门飘进礼拜堂里,把林白露的食欲勾了起来,她身无分文,只能去找江秋颖。
林白露走到江秋颖公司的时候,早过了饭点,一路上顶着太阳,她皮肤都晒成了红色。江秋颖在办公室里正跟几名下属开会,看见林白露找过来,竟没有意外,开口第一句就问,“你手机丢了?”
“你怎么知道?”林白露倒有些意外。
“刚才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捡到你手机,让我快点去拿。”
林白露闻言,一扫疲惫和烦闷,迫不及待想拿回手机,“他在哪?”
“影霸音像店的,你是不是去租碟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刚才我还去他店里找呢,他说没有。”林白露感觉自己白跑了这么远。
“你怎么过来的?吃饭了吗?”江秋颖看到林白露晒红的皮肤。
“没呢,我忘带家里钥匙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手机不是丢了嘛。”
“找邻居借一下电话啊。”
林白露没说话,江秋颖让下属各自去忙,随后拿上钱包带林白露去了公司楼下的米线店。在米线店坐下后,林白露才开口。
“妈,我看见南琴她爸了。”林白露不知该怎么说,干脆开门见山。
“啥?”江秋颖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忍不住确认一遍。
“我看见南琴她爸了。”
“什么时候?”江秋颖明显比林白露紧张。
“早上咱俩吃饭的时候,他就在路对面,我看见了,但不知道是他,上午我去租碟,回家的时候又碰上他,在小区门口。”
“是不是认错了?”
“没认错,就是他,用相机偷拍我,早上还拍咱俩吃饭。”
“你确定没看错?”
“确定。”林白露笃定地说,“他变样了,一条胳膊动不了,腿也瘸了,看着特别老,但我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他。”
“报警了吗?”江秋颖问。
“没有,他已经走了。”
“你怎么不报警?”
“我不是没手机嘛。”林白露顿了一下,低头说,“我不想报警,报警还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说一遍。”
“你是在小区门口看见他的?”
“嗯。”林白露点点头。
“他知道咱们住哪,必须报警。”
“可是他已经走了,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特别紧张,还摔了一次。”
“那你怎么不抓住他?”
“我当时也吓傻了,而且他现在是个残疾人,也没把我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万一还有别人呢?他先来踩个点儿,回头他们伤害你怎么办?”江秋颖很激动,嗓门不自觉地提高。
“我也害怕,可是我不想报警,好不容易没人知道以前的事了,我不想跟警察说。”林白露低着头,相比于对南志安的恐惧,她更害怕再次被人喊作强奸犯的女儿。
“你们说话了吗?”江秋颖问。
“没有,他一看见我就跑了。”林白露想起南志安逃走的背影,补充道,“他根本跑不动,一瘸一拐的,右边胳膊和腿都残疾了。”
“应该是偏瘫了。”江秋颖想象着南志安偏瘫的样子,她虽然每年都回开市,但这些年她从没见过南志安,也没打听过南志安的现状,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南志安产生联系。
服务员送来一锅滚烫的砂锅米线,放在林白露和江秋颖中间,热气从厚实的锅体荡漾出来,直扑向人脸,就像往桑拿房烧热的石头上泼了一瓢水,口干舌燥的林白露顿时没了胃口。
“你好,我要一个冰可乐,再要一个小碗。”林白露对服务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