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一下子老成这样?林白露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她好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南志安身体残疾,从而放下了戒心,但南志安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洛城?他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偷拍又是为了什么?一连串问题浮现出来,林白露刚刚放下的戒心又提到嗓子眼儿。
一路琢磨着这些问题,林白露回到家中。她放下帆布包,新租的碟也顾不上拿出来,她得赶紧给江秋颖打个电话,然而手机不在口袋里,她翻了翻帆布包,只有一张碟,一包纸巾,一条耳机,一个钱包。林白露回想着最后一次看到手机的画面,她依稀记得自己走进音像店时,手里是握着手机的,顺着这个画面继续想下去,大概是找碟的时候随手把手机放在了碟架上。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大概率手机落在了音像店。
林白露端起自己的水杯来到饮水机前,杯子抵住水龙头开关,只断断续续落了几滴,水就停了。林白露晃了晃水桶,空的。
不对劲,林白露心里有点发毛,她明明记得出门前,饮水机里还有水。可能真的记错了吧,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忍不住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早上打包回来的葱油饼。葱油饼还在,可是感觉变少了,林白露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会不会因为热胀冷缩,葱油饼在冰箱里缩水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然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林白露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可她越给自己找科学解释,越觉得不科学。
家里有东西,贪吃的东西。张道长的话反复出现在林白露耳边,她孤零零站在客厅中央,忽然觉得家里这么空,这么大,安静得不真实,可是越安静,林白露越觉得耳朵里不清净,像耳鸣,但又不是,她故意咳嗽了一声,把耳朵里嗡嗡的杂音驱散。
江秋颖说过,有张道长的符咒在,那些东西就不敢来胡作非为。林白露拉开电视柜抽屉,把抽屉取出来,可奇怪的是,符咒不见了。
林白露脑子嗡了一声,浑身发麻,仿佛这个家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她脊背冒汗出冷,缓缓起身,不敢发出动静,像是怕惊动了卧室里的谁。她几乎秉着呼吸,慢慢站直,江秋颖卧室的门是关着的,这很奇怪——林白露已经忘了江秋颖一直以来都有随手关卧室房门的习惯,她自己吓自己,想象门后站着人,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是林文斌,矮的是南琴。
林白露几乎是冲出的家门,她一口气跑到楼下,直到看见活人,看见明晃晃的太阳,才终于停下,原地大喘气。
一个头发花白,摇着大蒲扇的老太太坐在楼下背阴处,朝林白露远远喊道,“咋了这是?”
林白露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哭得泪流满面,鼻涕都淌了出来。她身上什么也没带,连张擦鼻涕的卫生纸都没有,只好用力把鼻涕吸了回去,用手背蹭了蹭湿答答的鼻子。
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刚才出门连钥匙都没拿,林白露抱着一线希望重新走回音像店。店里还是只有店员一个人,坐在他那张打满补丁的塑料藤椅里。林白露在碟架中间找了一会儿,没有她的手机。
“你好,我手机掉在这儿了,有人捡到吗?”林白露问正在看片的店员。
店员特意暂停了电影,看了林白露一会儿,说,“手机?”
“嗯,三星的,刚才我应该是放在那层架子上了。”林白露指着欧美色情片分区。
“你找过了吗?”
“找了,没找到。”
“你确定放那儿了?”
“应该是忘在那儿了。”林白露也不十分确定。
“我这儿也没摄像头,刚才来过俩人。”店员说。
“来的都是谁?我能看看吗?”
“我也不知道。”
“租碟不是都有会员记录的吗?”林白露看着柜台上那本厚厚的登记册,记录着每个会员的租借信息,大多是次卡会员,每租一张碟就在名字后面的“正”字上添一笔,“我每次都登记。”
“刚才那俩人没租碟,转一圈就走了。”店员挠挠头,“你要是确定手机落在架子上,估计就是被他俩谁拿走了,让人拿走就不好找了。”
林白露不甘心,又回到碟架中间翻了一会儿,店员也过来帮忙找。
“算了。”林白露轻轻叹口气,“要是有人还回来,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行,你留个号码吧。”店员拿笔在登记册边角处记下林白露说的手机号码。
“这是我妈电话,有消息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
“不麻烦。”
林白露临走前,不好意思地问店员,“能借我一张卫生纸吗?”
店员愣了一下,“卫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