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走多年,他更知道,任何局面不到最后一秒,都看不出真正的赢家。
这就是复旦毕业多年,沉稳内敛多年秦昌盛的生存之道。
谁没有才华,谁又没有脾气,但在商场上表现出来的,那是傻子。
“您在神武,当个秘书长,着实委屈你了。”杜明堂诚心诚意地说。
秦昌盛却完全不沉湎奉承,冷笑道:“我当秘书长,怎么就委屈了?能做到今天,全靠你爸抬举。现在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呢。”
杜明堂低头舔了舔下唇,还是一笑。
他喜欢笑,更知道无论是泰山崩于前,还是明月沉于底,他若自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笑。
一笑泯恩仇,一笑万事空。
他看出来了,秦昌盛平日里的八面玲珑都是装的,那是对小人,对不熟悉的人。
此刻,若是要和他谈出点真东西,就得坦诚相对。
“那我爸退了,谁抬举您呢?”杜明堂单刀直入,“你不会觉得我哥上了,您还会有今天的江湖地位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叔儿。”
秦昌盛见杜明堂初生牛犊不怕虎,啥都敢说,于是也毫不客气地弹压他道:“不管未来如何,神武不能出差池,谁是董事长,我无所谓。每个人都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董事长现在把精益交给你,你做出什么成绩了吗?”
杜明堂从小受的挫折多,早就混不吝,秦昌盛的这点酸言酸语,打击不到他分毫。
人暗示得没错,神武不出意外,本来就是杜明泉的。
但就杜明泉那小子……杜明堂的心底和眼梢,掩盖不了地浮出丝丝不屑。
他配吗。
“如果我能把王强在一个月之内弄走……”杜明堂的语气不像是试探,仿佛是在宣布这件事情。
秦昌盛也不是傻子,他转眸一笑,对杜家的幺子:“一个月?你讲笑话呢?都好几年了,你亲爹都没能把这孙子拱走。”
杜明堂接:“如果我弄走,秦叔以后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秦昌盛难以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到了下一杆,杜明堂恭谨地将不锈钢球杆递给秦昌盛:“以此为赌。我当是给秦叔的投名状。”
秦昌盛默不作声地接过球杆,低头,并足。
接着,他秉息,一杆!却毫厘之差,错过了洞口。
杜明堂笑笑,不言语。
任何时候,他那张无辜阳光的脸,都是最好的打开局面的利器。
神武的水很深,那些股东人五人六,可是谁又会注意到秦昌盛这个大太监、九千岁呢?
杜明堂准备各个击破,先在神武内争取一切能争取的势力。
他余光狡黠,谨慎握起球杆,屏息凝神,低垂长长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眸。
只一杆!
就把方才游移于轨迹之外的白色球体,果断挥进了洞里!
嘴炮王者,不及实力碾压。
秦昌盛嘴上没同意,但只要王强走了,那他就会倒戈杜明堂。
他要真是杜明泉的人,在神武的董事会喝喝茶,去子公司年会讲讲话颁颁奖不是挺悠哉,又何必来搅和精益建设这趟浑水。
老秦是可以争取的,未来绝对有用。
杜明堂扶着老秦上电瓶车。
商战、宅斗、感情,其实万变不离其宗,都像是打牌,就看谁手里的牌多,谁的优势就大。
杜明堂有耐心。
……
晚上。
路佳带着路野和小鲁班出来吃饭。
她没叫陆之岸,反而很庆幸,他又去了某个美学的“雅集”,和一帮“文艺美女”焚香品茗。
天伦之乐,不需要膈应人的陆之岸。
“姐,我来烤吧。你快吃这个牛舌,老了可就不好吃了。”
路野自然而然地接过路佳手里的不锈钢夹子,敦促她和外甥赶紧吃肉!
这个弟弟总是最心疼自己的,路佳一阵感动。
但她咬了一口肉,又不放心地抬起眼眸,问对面的路野:“你快毕业了吧?咋没听你说过找工作的事儿?”
“嗨。姐。”烟雾氤氲中,路野将滋滋冒油的牛舌翻了个面,“找工作不急。不行,我就休息半年,明年考研。”
听了这话,路佳心急且迫切地丢下筷子,她焦躁地说道:“怎么不急啊?你学的这个专业,不就是要进体制内吗?那些考试你去考了吗?人找了吗?怎么突然又提起考研这茬了?我前两天还接到你辅导员的电话,让我有空去学校一趟,为你就业的事要和我谈谈。你是不是在学校又有啥情况啊?”
说起路野的就业,路佳很没有安全感,极其不放心。
”哎呀,姐!吃肉吃肉!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路野明显想转移话题,夯不啷当夹起几块还没那么熟透的肉,就往路佳碗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