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依依不舍,“别推我啊,人家来家里做客……”
“他拿完东西就走。”
“行行行。”老李站在房门口唤人,笑意盈盈的模样,“小徐,小徐!阿姨不招待你了,常来啊!”
“好,谢谢阿姨。”徐植站在玄关处,瞧着母女俩斗嘴,又想到这通刚结束的热闹,会心一笑。
“好玩吧,一堆老小孩。”嘉图拿出拖鞋,他也不推脱直接换上,问道,“弄视频直播,怎么不问你们?”
“这些东西她们学起来慢。问我们,只会一通快操作,点这儿点那儿,再问可能觉得我们会烦,孩子都挺忙的再耽误他们时间。”嘉图从衣柜里拿一床厚被,又从抽屉里翻一套干净被罩出来,指挥徐植,“你弄一下,我去找枕头。”
“好。”他听令行动。
“还有啊,一个人比其他人多会一些,这是一种分享嘛,她们之间交流起来更自在。”嘉图拿出枕头枕套,手下忙碌着,“有点基底了,再哪里不懂再来问我们,哎你看,我已经会这些这些了,多有成就感。父母自尊心很强的。”
在徐植的印象里,嘉图对于事物、情绪的感知着实算不上敏感。这方面他甚至觉得她有些“拙“,好像觉得不重要也不去花太多心思去研究,一件事有结果便好,至于其中七七八八的门道并不在她的关注点上。可之于父母长辈,她却格外在意,那更像是一种后天刻意去完善的技能——
他不清楚是否对方父亲的离开造就很多遗憾,以至于嘉图将懊悔放在心里,用尽力气去珍惜眼前人。
“你家里人是不是也这样?”
“啊?”他听到她的问话,手下停了停,继而抓起被单两角,“来,抖一下。”
嘉图放下枕头,抓起另外两角跟着抖了抖,里面的被子已经平顺,徐植对折叠好。
“我爸妈大概也这样,但他们不会跟我说这些。”徐植靠在门口,双手抱胸,“可能因为是儿子?交流的比较单一,就聊聊工作,这两年我妈也开始问个人生活。以后有机会吧,带你见见他们。”
最后这句是随口而出,然而大部分随口而出都是心之所向。
“好啊,过来请他们吃海鲜。”嘉图未做深想,继续说道,“家里应该有新的洗漱用品,等我下。”
得到肯定答复——也许那只是一句自然而然的附和——徐植仍心动了一下,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刹那间呼吸急促顶上来又缓缓落下,这样毫无预兆的心动。
三十多岁,心动很奢侈。
这番年纪,遇到一个人,只是看着她,头脑中便会不自觉构想出与之朝夕相处的一切以后,床上整洁的被褥,洗衣机的声音,电饭煲升腾起热气,摆在门口的运动鞋,画面晃动的电视机,以及,暴雨淋漓的夏,麦田滚动的秋,大雪漫天的冬和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春日。
那片春日隐藏在门后,他不清楚自己有无资格,有无机会去打开那扇门。
“走吧。”嘉图从卫生间提一袋东西出来,展示给他看,“牙刷、牙膏、毛巾、肥皂,面霜你就用这个小样吧,再拿点矿泉水,住一晚上肯定够了。“
徐植抱起被子枕头床单等用品,下巴顶住最上面不至滑落,“给我吧。“
“东西太多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嘉图不由分说换了鞋,推开家门,听到对方问,“用不用和阿姨打个招呼?”
她笑,声音放低,“哎,见识过警察审犯人么?”
徐植赶忙闭嘴——这番景象,人证物证皆在,再无辜也能被审出“犯罪”意图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至街上变成一左一右。路灯映照出影子,晚风吹起发丝,偶有行人侧目。谁都没有开口,好像沉默是对这个静谧夜晚的守护,亦是对这段第一次行走、日后会更多次行走的路途的适应。
到新家门口,徐植侧侧身,“钥匙。”
嘉图便熟门熟路摸进他冲锋衣口袋,拿出钥匙,开门开灯,接着两人一同去向卧室。嘉图开窗通风,徐植去铺床单,灰白条纹的床上用品放置好,屋里瞬时升出几分温馨的气息。
嘉图从袋子里拿出矿泉水,一人分一瓶,接着双手握瓶举起来,“庆祝乔迁新居!”
徐植点头,非常有仪式感地与她碰一下,“值得庆祝!”
两人一个坐床尾,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坐在床边一侧,亦没有送客之心。
“我之前说谢你,”嘉图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听说任正宇可能出事儿,当时挺慌的。有那么一下,感觉是你把我拉回来了。那种情况下,的确需要旁边有个人tຊ能理性分析情况,能让事情一步步明朗,所以真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