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就干这个?”嘉图站在第五栋楼的门口看向静伊,时至下午五点,燕雀归巢。
“派出所不就解决小事儿么。”静伊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伙伴,“民生民生,让老百姓生活有安全感就是我们最大的责任。”
这番话很空洞,可从静伊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些热血的意味。
嘉图狂饮几口,做个深呼吸,“走!”
“你累不累?”静伊接过水,亦大口灌肚。
“你说呢!”嘉图敲打着小腿肚子,“我都要抽筋了。“
“那算了吧。”静伊扣上瓶盖,将水瓶塞进包里,拉了拉她,“剩下这两栋归光明区管,不去也行。我回头跟我们所长说下,让他们再来人吧。”
“确定?”
静伊犹豫一下,“或者……你先回去,我自己串。估计住户也不多,很快。”
“哎,你啊。”不知打什么时候起,静伊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博爱家,不愿给他人添麻烦已经到了斤斤计较的程度。嘉图甚至偶尔会因此怪她,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么。她多期望静伊能像蒋数那样,有需要帮助的随时随地一通电话,有些关系可以做到理所当然。
“一起吧。”嘉图不容对方阻拦,带头朝楼里走,敲响最底层的房门。
无人应答,老式防盗门上横七竖八插着的广告纸预告着久无人居住。
静伊去敲对门,一模一样的状况。
两人手里拿着宣传手册,一前一后往楼上去。住宅一共五层,每层两户。台阶踩上去黏黏的,楼道间隐隐有种垃圾反馊的味道。嘉图不由捏住鼻子,吐槽一句,“这块还有物业管么。”
“拆迁区,物业费肯定没人交。”静伊说着跨到她前面,“你累就原地歇会儿。”
她去敲二层西侧住户的房门,开门的是位三十上下的女人。静伊自我介绍后吐明来意,对方笑脸相迎,接下宣传册,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道谢。两人交谈几句,女人告知自己和丈夫搬到这里三个月,一直没见过对门有人进出,想必也搬走了。
“楼上还有人吧?”嘉图借机问道。
“有几家。”女主人说着将她们往门里拉了拉,声音如蚊虫,“警察同志,你们去楼上能不能告诉他们平时小声一点,哎呦太吵了,人来人往的。有次实在吵得受不了我老公去与他们理论,一个个凶的哦,差点要打人咧。”
“扰民可以报警的。”静伊说道。
女主人讪讪笑着,“我们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不要惹事。”
静伊今日穿着警服,满怀理解郑重点点头,“我一会儿上去和他们说下这个情况。”
“千万不要提是我们讲的哦。就讲是听说的,听说的好了。”女主人话音未落,楼道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音乐声,她一脸无奈,“就是这样,舞曲放到夜里,吵得人睡不下。你们也听到了,可以批评的吧?”
天已经半黑,楼道灯大约是坏了,显得逼仄不已。
“我们这就上去。”静伊顺手带上房门,与女主人道再见。
“不要讲我们说的哦。”对方在防盗门后再次小声嘱咐一句。
嘉图与静伊上几级台阶,不约而同停下来对视一眼,摇摇头。
这个社区,着实众生百态。
三楼西侧住户门口贴着“好房出租,可短租”的广告,静伊常规敲敲门,意料之中无人应答。声音自东侧房间传出,是一首快节奏迪曲,与整栋楼里显现的寂静格格不入。嘉图在这时闻到一股味道,很轻,像缥缈的薄云,说不出哪里有些怪。她揉揉鼻子,准备好手里的宣传单,看着静伊敲门。
“您好。”静伊敲了几下,大声唤道,“有人在吗?”
音乐声小了些,紧接着内房门拉开一条缝,一双眼睛探出来。他先看到嘉图,大约当成楼里哪个不满来抱怨的邻居,吵嚷说道,“关小了,行了吧。一天天净是破事儿。”
“怎么说话呢。”嘉图要与对方理论的功夫,静伊凑近,对方忽而“砰”地关上门。
静伊与嘉图面面相觑,而电光火石瞬间,嘉图忽而意识到那股味道是什么。
大麻。
没错,就是大麻。
她曾在美国呆过一个月,亦见识过大街小巷风餐露宿的瘾君子,血丝布满双眼却手舞足蹈的,瑟瑟发抖无精打采的,蜷缩成一团犹如雕塑的,吞云吐雾或者注射器丢在一旁的。对于那股味道——还是父亲告诉她——是大麻,离这些人远一点。
怎么办,该怎么办。
嘉图第一反应是揽过静伊的肩膀,后退半步。然而未等说话,两层门迅速打开又迅速关起,随着音乐声变大又变小,她们的面前出现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