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植愣了一下。
他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不不，绝不是那种会让人产生负担亦或压迫感的陌生，事实上，他见过她的很多面——偶尔升起的学术做派，朋友间的无拘无束，干活儿时的专注冷静，又或者内心深处暗藏的戒备与迟疑。他只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很坚定，甚至坚定地有些执拗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对于他tຊ们之间，嘉图主动发出了这样的信号。
爷们点儿，心里有个声音开始催促。
即便是一道也许根本无解的数学题。
徐植挠挠眉毛，“你打球，怎么打赢蒋数的？”
“啊？”
“他说最开始你打不过他。”
“练呗。练完比，看他哪里弱，然后接着练怎么打他弱的地方。再比再练，慢慢就打过了。”嘉图不解，“怎么问这个？”
“没，就一直挺好奇。”
心里的声音提醒——以后还是服软吧，杠不过她。
“我洗把脸。”徐植起身，“一会儿收拾下小圆的东西跟你一起回去。”
“等下。”嘉图叫住人，“那天你为什么会来医院？”
既然决定扑火，就热烈一点吧。
“蒋数说你出了车祸，挺严重的。”徐植抿抿嘴，“怕你出意外。”
“所以……”
“怕再也见不到你。”他转过身，不再看她，“怕……失去你吧。”
回去的路上，徐植一只手臂始终抬起给嘉图做支撑，另一只手则拽着狗绳，一旦小圆加速猛跑就会遭到一通训斥，“慢点跑！听话！”
小家伙停下来时便会斜眼瞪徐植，显露的那部分眼白里尽是不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不值一提——它又不得不听从。
“你瞪我干嘛？”徐植与它叫板，“你看看别的小狗哪个跟你一样，为什么就你疯跑！”
小圆汪一声。
“有病号看不到吗？”徐植威胁，“再不听话别想吃罐头。”
小圆迈着小短腿，气呼呼跑到树下抬起一只腿，而后抗议似的不动了。
“走！”徐植大力扥下狗绳，下嘴唇撅起来向上猛吹一口气，刘海都跟着动一下，嘴里念叨，“岁数不大，脾气不小。”
嘉图看乐子一样在旁边只观赏不插手。对于这么大的小狗，正是立规矩做训练的时候，实际上小圆被教养的不错，脾气硬了点儿，但不凶。
跟徐植……真挺像的。
“我发现它进笼子倒是不闹。”嘉图想到刚才在徐植家，小圆吃完饭自己就钻进笼子里躺着的情景，大力夸赞，“你还行啊，成果显著。”
“那是。”徐植语气里不由带出一丝骄傲，“科学训练，指令明确，给它创造安全感。我现在都能出篇经验贴了。”想了想又道，“不过这家伙也确实有点儿高冷，我总觉得它自己呆着是懒得搭理我。”
嘉图“噗”一声笑，“之前选它不就因为它淡定。”
选它是因为你喜欢它，傻子。
徐植侧过头，不屑再与她争辩。
“哦对，你们公司现在招不招实习生？学机械工程的，重点院校毕业。”
“又想帮人递简历？”
“喂！”
“好了，你说。”徐植笑。他很欣赏嘉图这一点，开得起玩笑——对于那些当初有些不愉快甚至尴尬的事情，她可以做到以坦然玩笑的态度置之，并且不会因一次挫败改变自己的态度，认为对的有帮助的，她仍会去做。
“我徒弟，你们见过两次，他男朋友今年考研初试过了，现在在等复试。”嘉图与他说明情况，“昨天聊到想找车企实习，还提起你们公司了。他自己的意思不管上不上岸也就考今年一次，想等复试结束去职场历练历练。”
“我们组现在没计划招实习生，主要活儿太重。”徐植想了想，“复试应该还有段时间吧？我回头问问 HR。”
“好。”嘉图慢慢走着，感叹道，“一转眼都到帮小朋友安排工作的年纪了。”
“是啊，时间真快。”
“我第一次见丹妮男朋友的时候就想到你了。”
“怎么？”徐植打趣，“也长张搞研发的脸？”
嘉图笑，“差不多吧。我就在想你刚毕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啊。等下。”徐植停住，拿出手机点开相册开始往前翻。嘉图凑上前，一不小心看到了相簿里的秘密。
很多自己的照片，但大多是背影。沿着球场正往外走，拖着蒋数一瘸一拐，展馆里跑动飞奔，路灯下仰头看天，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徐植跟随在她身后，拍下一张张或清晰或模糊的背影照。
“喏，这个。”他翻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之前学院群做照片征集，我们班长甩出一大堆存货，全是黑历史。这张应该是我毕业答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