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面对,庄昀对自己说。可面对着百十来个野兽一般的庄稼汉,庄昀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她攥了攥拳,防止自己发抖。现在这局面稍有不慎,不光自己,屋里的人也要遭殃。她已经没有了退路,镇不住,也得镇住!
好在她穿着警服,庄昀低头看看,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了。只要她还穿着警服,她就不是一个人,她背后站着的,是国家的法度与正义。法度至高,正义至大,任何人在前,都必须束手。
天好像漏了,雨瓢泼似的砸下来。庄昀呼出一口气来,抹掉了脸上的水,硬挺了挺腰背。然后,她竟然跨过了门槛,结结实实地向外踏了一步!
村民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女人敢走出来。出奇的,他们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庄昀知道,这个时候越稳就越能镇住他们,可她毕竟承受着来自几十上百个暴民的压力,那种压力在这场疾风骤雨里显得尤为剧烈。庄昀好像一只小船,处在一场惊涛骇浪之中,要稳,谈何容易?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说:“警察办案,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院子,否则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我们要见大师!”村民群里有一人吼叫起来。
“对啊,让我们进去!”村民一经号召,竟然集体往庄昀的方向拥了过去。
“都别动!”庄昀挺身高叫一声,“我再说一次,警察办案,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院子!”村民们顿了一顿,被庄昀的气势压住了。
“你凭什么抓我们大师?”村民群里有一人质问起来,听声音还是刚才那人。
“对啊,对啊,你凭什么抓大师!”
“他是鬼母之子,一念咒语,你们全都要完!”
“我们把大师救出来!”
村民一阵闹嚷,手里举着武器又朝前拥了过来!
“我看谁敢!”庄昀大喝一声,缓缓伸手扶向后腰,身子微蹲,“口头警告无效,警察将依法使用警械和武器!退后!”
村民虽然迷信,但也不傻,一看庄昀摸枪纷纷停了下来,不再敢上前,却全都死死盯着她。
庄昀脑子飞速运转:人群里肯定混着大师的某个弟子。他一次次煽动村民上前,如果不把他揪出来,自己绝对拖不了多久。这些村民的敌对情绪已经累积了不少,只要再有一两次,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到那时,自己根本掏不出枪来,别说镇住,搞不好命都没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庄昀主意已定,朝着刚刚发出声音的位置一指,说:“你就是大师的徒弟吧,你出来,我要找你了解点情况。”
其实一排手电照在脸上,庄昀根本看不清人,她眼前只有黑压压的人影。她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赌那人不敢出来。依据也简单,如果他肯带头往里冲,十个庄昀也挡不住这些村民。他根本没必要一直缩在人群里喊叫。现在她这样一问,若连大师的徒弟都不敢出头,村民的气势自然就馁了。
谁能想到,人群抖了一抖,那人竟然越众而出,站在距离庄昀三米远的地方。借着手电的光,庄昀看见他也穿得不僧不道,戴着一副眼镜,年纪不大。
他眼镜上全是雨水,可他不理,走出来双手对天一举,叫了一声:“鬼母赐福。”
“鬼母赐福。”众人立刻跟着喊。
庄昀心叫不妙,只能硬着头皮说:“好,你师父已经在屋里交代问题了,我同事问完了就出来。你肯出来作证,再好不过。如果交代的证据有利,我可以帮你争取立功表现。”
庄昀急忙说这一串,一是要警告他屋里有人。二是说,他师父已经交代了。三就是要先拿话僵住他,让村民觉得,他是要来投降的。只要他稍一犹豫,村民便没了主意。
谁料眼镜儿却不上当,反应极快,说:“我做什么证?我师父在村里治病救人,立了多大的功德,你凭什么抓他?你们江城的警察就是见不得我们夜雾人过得好,你要抓我师父,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抓了去!”
他确实很会鼓动人,一提起地域矛盾,村民都被点燃了,立刻群情激奋。众人大喊:“有本事把我们抓了去!”
眼镜儿又朝庄昀走了两步,狞笑一下,悄声说:“你同事中了我师父的迷烟,没四五个小时起不来的。你骗我,就说明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庄昀想不到他反应如此之快,自己一句话没说对便漏了馅。眼镜儿转向村民,振臂一呼:“我们夜雾人没有孬种,我们跟他拼了!”
眼看村民举着农具就要冲上来,庄昀眼疾手快,如同一只豹子一般窜了出去。她低身一脚踢在眼镜儿腿弯处,眼镜儿顿时站立不住,跪了下去。庄昀双手齐上,反关节擒拿,别住他一只手,用力一扳,将他的拇指按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