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拜入门下的少女笑意盈盈、欠身告辞。新鲜上任的中原老师一本正经站在原地,等确认小姑娘安全走进公馆、甚至还探出头来挥手告别,才暗搓搓摸了摸嘴角,忍不住笑起来。
‘中原老师’……年轻干部得意洋洋带上帽子:嗯。不错的称呼~
鸣花带着浑身狼狈和伤痕回到公馆时,在家中焦急等待的宫内母女顿时哭出一片兵荒马乱。
“没事、没事,”鸣花抱着两人左右安抚,“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没怎么受伤。太太您这样身体受不了的……鸣瓢君?特意从学校赶过来吗?真是麻烦你了。”
“我没事。”鸣瓢秋人站在抱成一团的三人身边,解释及时雨般的拜访,“西街闹出很大动静,学院紧急出动高年级……打电话给宫内太太,她说宫内还没回家,我就去公馆最近的警局找人。”
少年的脸上、身上还带着青紫伤痕,大约是不擅长和陌生人交谈,眼神游移漂浮;习惯性想摸摸鼻尖消除尴尬,却倒霉地按住了鼻梁上的淤青,登时疼得倒抽冷气。
尽管看起来十足青涩,性格也内敛拘谨,此时的鸣瓢却表现出超越其年纪的沉稳可靠:逻辑清晰、思维敏捷、行事果断,言语表述重点突出,更难的是责任感强烈。
绫子还穿着脏兮兮的校服,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痕。被认真喜爱的小姑娘对此一无所知,正树袋熊般紧紧抱住鸣花的腰,毫无形象哭成一只落水麻雀。
“没出大事就好,”宫内太太松开鸣花,抬手擦泪。从漂亮绫子就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眉毛,上了年纪也是难得的美妇人,“鸣花饿了吗?我去热饭,让绫子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那我就先告辞了,”鸣瓢秋人向宫内太太鞠躬,“学校还在等我销假。”
“鸣瓢君也请留下吧,”宫内太太含泪,“今天真是帮大忙了,孩子她爸在外地,要是绫子……学校那边要是询问,你就借口亲戚家有事,可以吗?”
“我、唔、我,”绫子抱着鸣花抽噎,“我、我给你学校写感谢信吧?明天、明天就写!”
“不!不不不!”鸣瓢秋人大惊失色,“请务必不要!我留下!麻烦你们了!”
虽然警官部门中有很多阴暗的脏事,但警官学院还是充斥着一群年轻富有正义感的孩子——年轻富有正义感的孩子们,最喜欢全校广播同学收到的感谢信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公开另说,鸣瓢不觉得被广播很光荣,他只觉得尴尬。
处理伤口、更换衣物、迟来晚饭,乱七八糟又闹腾了一番,今夜遭逢大难的宫内公馆终于平静下来。
感谢血鬼术的躲藏加持,以及中原中也救场及时,除肩颈处被咬了一口凶的外,鸣花身上大多是擦伤和淤青——看到她肩膀被撕下一块肉的惨状,绫子又在浴室哼哼唧唧哭了一场。
鸣花平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屋顶。
拜托中原先生的事……我真的能做到吗?
连自言自语的勇气都没有,鸣花在心底轻声询问:没有无限城,也没有黑死牟大人和小梅帮忙,我连一只新生鬼都打不过,八成只能惶惶逃窜、或者原地等死……
身为‘鬼’转化的源头,无惨大人也瞧不起我。我实在是太弱了。
如果说向中原中也提出学习,是被其碎裂式的强悍武力所震撼,一时产生了豪情万丈的错觉;那么一切暂时平复的现在,鸣花不得不认真思考‘变强’的可能性。
按照和天音的约定,身为鬼的鸣花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鬼杀队,包括提供信息、紧急救助;与此同时,鬼杀队也会尽全力避免让鸣花加入和同类的正面战斗。
然而,鬼舞辻无惨可不是分道扬镳、各自安好的宽容老板。
当初辞职,鸣花是抱着八成求死、两成希冀向无惨提出的,被轻飘飘应允后,还半晌没反应过来——无惨大人是出了名的干啥啥不行,压榨员工第一名——退休直接等于想死。
尽管现在还没找上门来,但既然选择依附、帮助鬼杀队,那么鸣花避无可避会对上前东家。
没人比留守千年的鸣花更了解‘鬼’这种生物的可怕。
新生鬼的强悍寻常人类难以招架,十二鬼月杀起低等级的同类也是砍瓜切菜,身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能徒手捏爆下弦的头颅——它们是时间和血肉的积累,是傲视自然规律的存在。
一方面,鸣花毫无保留地相信着炼狱杏寿郎,相信他太阳般炽烈的决心,相信他不息燃烧的信念火焰……但另一方面,鸣花也怀揣着非常、非常不争气的自我怀疑。
心情忐忑的少女慢吞吞起身,揉揉酸涩的眼睛,开窗点灯,铺开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