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会不会?”
“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会不会?”
“闭嘴。”
宝进很快响起鼾声,而大金无眠,想金子,想逃跑,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他偷偷起身,看向阿仁。他躺在远处,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
大金搬了块石头回来,蹑手蹑脚,悄步挪到阿仁身后,高高举起,对准他脑袋。
而阿仁侧身而卧,大睁着眼,手指扣在扳机上,看着地上的影子。他在等,只要他敢砸,他就开枪,一击毙命。
双方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一刻。
“可以的,我可以的,今天不是我杀了他,明天就是他杀了我——”
大金呼哧呼哧猛喘,石头悬在当空,颤颤巍巍,半天了,就是落不下去。
“我——”他垂下手来,“我不行。”
大金放下石头,骂骂咧咧,重新躺了回去。
阿仁一直侧耳聆听,直听到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终于起身,凝视着熟睡中的二人。他端着枪,从这个,移到另一个,来来回回,没有扣下扳机。
不是今天。
想到这里,他莫名舒了口气,翻了个身,很快便阖眼睡去。
第20章 20洞
他踏进一间屋,光线昏暗,门窗都以黑纸糊得严严实实。似是寻常人家,桌椅齐全,只是不见人影,空气中泛着一股子潮湿的霉气。
大金朝前几步,木桌上摆着几碟盘子,饭菜已冷,上面各横着几炷香。桌面落了层薄薄的尘,轻轻一触,留下清晰的指痕。
他回头,这才看见屋中一角置着张简易的木板床。一个老人直挺挺地躺在那,身穿寿衣,两手搭在身前,脸上盖着层黄表纸,面目不清。
他知道是他,又来了。
大金咽了口唾沫,旋身想逃,却被谁一把扽住了胳膊。
“儿,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老人忽地坐起身来,掀开遮在脸上的黄表纸,冲他阴笑。脸庞凹陷,失去血气的皮肤晦暗透青,一双眼没了眼白,黑漆漆的两颗洞,眨也不眨,死死盯住他。
“我不是你爸吗?你要丢下父亲自己逃吗?”
骨节突出的大手遒劲有力,猛地攥紧大金胳膊,朝后拖拽。
“别挣扎了,一家人就该在一起,跟我走——”
“我不走!不走!我哪都不去!”
大金奋力后撤,挥拳乱打,顿然惊醒。他按住心口,大口喘息,一颗心咚咚乱蹦,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去。过了两三秒,才听见海浪拍岸的喧嚣,偶有一两声海鸟鸣叫。
天已大亮,他还在岛上。
缓过神来,这才看见阿仁就立在眼前,脸色铁青。手里攥着半只空杯,地上还有一小滩水渍。
“你要是不想走,尽管留在这,”他卡住大金脖子,“再踢翻我的淡水,我就放你的血,做猪血糕。”
说完狠狠一甩,提着塑料瓶重新去打海水。大金捂住脖子咳嗽,却忽然想到什么,爬起身来,快步跟了上去。
“仁哥,跟你打听个事呗。”他堆出笑来,字斟句酌,“既然金子是你们的,那怎么跑到棺材里了?你知道吗?”
阿仁不理他,灌满海水,径自往岸上走。大金不甘心,仍追在后面问。
“里面的尸体呢?你知道尸体去哪了吗?”
阿仁抬头,勾勾望着他,不说话。大金被他盯得心慌,讪讪笑了两声,转身朝海里走去。走了几步回头望,发现阿仁依然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这男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大金掬起一捧水洗脸,面皮被盐水一激,火辣辣的疼。
可是,他到底知道多少呢?他思来想去,决定不要打草惊蛇,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找寻果腹的吃食ʟᴇxɪ。
其实他是藏有私心的,趁着找食物的空档,想借机找找沉入海底的金条。可惜,几圈游下来,眼睛都瞪红了,金条还是全无踪迹。海洋无边无垠,大概是沉在了更深处。
不过,六根也够,毕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白吃白喝苦也甜。大金是擅长自我开解的。他计划着只要一离开岛,就想法甩掉两人,这六根金条换成钱,也能给受伤的工人凑出笔补偿费了。
他又转悠了几个来回,鱼没抓到,倒是摸了不少鲍鱼和海螺。湿漉漉上了岸,阿仁在远处捡拾冲刷上来的垃圾,而宝进不知从哪摘了几只青色的杏子,酸得龇牙咧嘴,见他来了,手一伸。
“吃吗?”
大金挑了一只啃起来,梆硬,嚼在嘴里酸涩无比,可吃着吃着,倒是激出了不少口水,缓了干渴。宝进吃完,两手一抹,昂头要喊阿仁来生火,被大金一把拦住。
“这点小事我也能干,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