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像是用对角线隔开了两个场景,叶静姝、闻城和安可他们三个在壁炉旁做水果班戟,有说有笑,而对角线的另一边,是安静如斯的林纪泽和郝思嘉。
沙发上,林纪泽捧着电脑在做翻译,郝思嘉躺在一旁,望着天花板在发呆。郝思嘉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酸味刺得溃疡生疼。
郝思嘉皱了皱鼻子,抬腿踹了林纪泽一脚,林纪泽面露无奈,伸手揉了揉郝思嘉的嘴唇,“酸就别吃了。”
“不行,”郝思嘉又往嘴里扔了一瓣大的,“我得让我的身体知道谁才是主人,这么屁点大的溃疡就想让我痛苦,没门。”
林纪泽抢过郝思嘉手里的橘子,“那别吃橘子了,我去帮你拿点盐。”
不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另一边的叶静姝和安可突然大笑了起来,笑过一阵后,三人又聊起了自己名字的由来。
闻城没说自己的,但解释了安可的,他对安可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她平安即可。
叶静姝的名字是从《诗经》里取的,“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郝思嘉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把手里剩的最后一瓣橘子丢进了垃圾桶,“你呢。”
林纪泽打字的手停了停,“我什么。”
“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林纪泽说是爷爷给取的,“治世安民遗泽在,万年史笔纪高风。”
郝思嘉“哇”了一声之后就没再出声,林纪泽转头看向郝思嘉,“你叫郝思嘉,是因为你爸妈喜欢《飘》?”
飘个鬼啊。
刘霞芳和郝志平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不会有那情调去看什么经典名著了。刘霞芳生她的那天,郝志平还在外面喝酒,给郝思嘉办出生证明的时候,两人连她的名字都没想好。被护士催烦了,郝志平指了指护士挂在胸前的工牌,他说就跟护士取一样的名字。
草率又可笑,这是郝思嘉名字的由来。
不过碰巧了郝志平姓“郝”,又碰巧翻译家傅东华把《飘》女主的名字译成了“郝思嘉”,所以她的名字看起来倒有个浪漫得体的“创造过程”。
其实这些郝思嘉起初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飘》,也不知道自己跟《飘》的女主同名,但身边那些文化人却经常跟她讨论这个,开始郝思嘉还有点心虚,但后来她也变得心安理得,最后还给自己取了“Scarlet”这个英文名。
“是吧,”郝思嘉笑了笑,却没反驳,“他们应该挺喜欢的。”
假期的最后一天,终于开了太阳。海滨民宿又新来了几波人,有了生意,民宿老板高兴,给每栋别墅的住客都送了一大篮水果。
郝思嘉在老板走后不禁感慨了句,“有钱真好。”
林纪泽往郝思嘉嘴里的溃疡上撒了些西瓜霜,“你不也有钱?”
“不一样,我一直像只狗一样东窜西窜的,”郝思嘉吸了吸口水,“但她每天在海边晒晒太阳,房租费就能跑进她口袋里。”
“觉得不公平?”
郝思嘉摇了摇头,“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不用我觉得。”
“郝思嘉,”林纪泽忽然笑了声,“你多愁善感的时候像一个小老头。”
“哦,”嘴里含着药,郝思嘉也懒得骂人了,她拍开林纪泽的手,说话有点大舌头,“阳光正好,小老头我要去补钙了。”
沙滩上人不多,但笑声让空荡的大海也变得热闹了起来。郝思嘉里面穿了一套挺性感的比基尼,但海风实在太大,郝思嘉就在外面套了林纪泽的长款羽绒服。
郝思嘉一米七多的个子,穿上林纪泽的衣服还是空了一大截,拉链一拉,就只剩鼻子以上的半个脑袋了。
郝思嘉吃着刚刚民宿老板送来的水果,看着在不远处用沙子堆城堡的叶静姝和安可。安可看不见,就捧着沙子往叶静姝手里送,叶静姝把沙子拍结实后,会带着安可的手去感受城堡的纹路和轮廓。几个小孩也凑过去了,叶静姝把手里的工具给了那几个小孩,笑着交代了几句,就朝郝思嘉这儿走过来了。
“您这什么造型啊?”
郝思嘉取下墨镜,“年纪大了,吹不了风。”
“别,我跟你一样大,”叶静姝在郝思嘉身边躺下,“我还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呢。”
郝思嘉避开溃疡,把一块菠萝送进嘴里,不敢咬,直接咽下去了。
林纪泽和闻城游了一圈,一起上了岸,两人用浴巾擦着挂着身上的水,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脸上都带着些笑。
这俩人能聊到一块儿,郝思嘉其实还挺意外的。都是不太好接近的人,不过闻城像冬日里往墙外探出花枝的红梅,而林纪泽是夏天处在荷塘中央遗世独立的莲。
“诶,”叶静姝怼了怼郝思嘉的手臂,“看着不小啊,很有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