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也不冲，郝思嘉踢掉袜子直接扑到了林纪泽床上，想要补一会儿觉，但像是有了时差，困却睡不着。郝思嘉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扒开眼皮，照了照眼球上有些可怖的红血丝，看来真不该坐什么红眼航班，她这都不止是红眼了，她下眼皮都快发黑了。
郝思嘉趴在床上，无聊地翻着微信，看完工作群里九十九加的消息，郝思嘉又点开了刘霞芳的。她去出差的这几天，刘霞芳几乎天天都发一大堆关于脑出血的小视频给她，问她这些说得可不可信。郝思嘉刚开始还会点开看几个，后面被手机震烦了，直接屏蔽了刘霞芳的消息。
反正也睡不着了，郝思嘉想着她作为姐姐，也的确应该“抽空”关心一下郝瑜，即使是形式上的。郝思嘉随意冲了把脸，开车去了医院。
住院部的作息时间跟老年人的差不多，才七点不到，走道上已经来来往往晃着些病号了。穿着清一色的白蓝条纹制服，死气沉沉，看着倒像是电影里监狱放风的场景。
郝思嘉进去的时候，一个护士刚给郝瑜量完体温。刘霞芳吹了吹勺子上的白粥，抬头瞥到站在门口的郝思嘉，“回来了？”
刘霞芳眼里带着些笑意，看来郝瑜恢复得不错。
“嗯。”郝思嘉瞥了眼躺在床上的郝瑜，“好些了吗。”
刘霞芳看了看郝瑜的脸色，声音有些小地“嗯”了一下。
郝瑜似乎不大喜欢听别人提起自己的病情，转不了脑袋，就斜过眼睛避开郝思嘉的目光。可脸上的肌肉一扯动，嘴唇也不受控地张开了，刚送进去的白粥，全部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郝瑜立刻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想去抹掉淌到下巴上的粥，但手背却结结实实撞上了病床的护栏。郝思嘉的确听说做完开颅手术的人情绪波动会比较大，但当郝瑜抬腿踹向刘霞芳胸口泄气时，她还是觉得不可理喻。
“你抽什么风？”郝思嘉直接拽下郝瑜的腿，甩回了病床上。
可刘霞芳却着急了，“你轻点，别扯到你妹妹的伤口！”
“行。”她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郝思嘉干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一句，退到了墙边。
大概七点半，医生们就来查房了，浩浩荡荡，主任、主治医师、住院医师，后面还跟着一堆穿着白大褂的实习医生。
林纪泽路过的时候，郝思嘉抬了抬翘着的二郎腿，点了下林纪泽的膝盖。林纪泽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才发现郝思嘉在这儿，眼神里有片刻的意外。
“今天感觉怎么样啊？”主任检查了一下郝瑜头上包着的纱布，“排便通畅吗，大便干不干燥？”
郝瑜毕竟还是个女大学生，被一群人围观，还当众被问排便的情况，脸不禁红了几分，刘霞芳知道郝瑜的脾气，帮忙回道：“排便挺正常的，就是……”
主任其实已经大致听到了些护士对郝瑜的情况描述，“情绪波动比较大？”
刘霞芳看了郝瑜一眼，点了下头。
主任对郝瑜笑了笑，提醒道：“小姑娘啊，要注意控制情绪，镇静安神哦。”
查完房，主任也没走，就着郝瑜和其他病人的情况开始对实习生们进行提问。听了两个的回答，主任像是不太满意，那两个实习生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在小本子上记下笔记。
“王瑛，你来说说。”
王瑛翻看了一下笔记本，“刚刚六号房的病人，出血量不多，只有 5ml，但是出血位置在基底节，所以在病人清醒之后，会出现肢体偏瘫等一系列问题。出现偏瘫是因为，脑血管破裂后在周围迅速形成血肿，会直接压迫神经细胞……”
王瑛嘴里不断蹦出些专业术语，但讲得有条理，也很细致，连郝思嘉都听懂了大半。
“不错。”主任笑着点了点头，又给一旁的林纪泽抛了个问题。
林纪泽像在走神，边上的实习生碰了碰林纪泽的手臂，他才眨了下眼睛，“抱歉。”
主任倒也没生气，“没睡好啊，小泽？”
林纪泽点了下头，又说了声ᴶˢᴳ“抱歉”。
“那待会儿去来杯咖啡醒醒神。”主任说完，重复了一遍问题。林纪泽想了一两秒，也没翻笔记，就着刚刚王瑛说的几点做了补充，主任听完连连点头，“看来他们叫你林学神，不是白叫的啊，身体不在线，脑子还在线啊。”
一旁带教的副主任医生也帮忙夸着，笑道：“小林和王瑛他俩在 Z 大都是风云人物，跟师哥你和蔡主任当年一样。”
蔡主任是谁，郝思嘉不知道，但看周围实习生起哄的眼神，郝思嘉知道这会儿空气中应该是飘着四个字——“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