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抿抿嘴,没说话,似乎有些犹豫,但张非看得出来,她那犹豫绝对不是犹豫该不该现在回家,而是又寻么着去哪儿。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劝阻,熟悉的访客登门了。
“微微。”
魏满提着份早餐走进来。
张非看到来人,松了口气,总算来个说话好用的。
“小非,早。”魏满和张非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一脸憔悴的沈熹微,亦面露担忧。
沈熹微:“你来啦,几点了?”她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只要她前一晚没有发‘已到家’的平安信息,这人第二天一早定会带着早餐来投喂。
魏满是她的发小,比她大了两岁,年幼时曾寄住在她家一段时间,但由于身体原因,没过多久,他便被送去了海外治疗,青梅竹马分开多年,但联系并未间断。
当初沈熹微家里突生变故,魏满原本想赶回来,但种种原因耽搁下,多年后才回到鲸城。
或许出于本能,或许因为愧疚,他便自动担任起照顾沈熹微的职责,又当兄长又当老父亲,还是个尽职的投喂官。
而除了魏局夫妇,沈熹微也将魏满视做自己所剩不多的亲人。
魏满:“快七点了,又熬了一夜?”
沈熹微的视线不自觉地闪躲了下,“嗯。”
魏满犹豫着开口:“微微,沈伯伯的事......”
知道他想说什么的沈熹微立即打断对方继续下去,“你待会儿有事吗?没事送我一趟。”
她在逃避。
魏满神情一暗,咽下叹息,“去哪儿?”
“去昌明路那里。”沈熹微起身穿着外套,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波动。
魏满当然知道那里是哪儿,事实上,他去过,而她从未踏入过。
张非听到地址,回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开口询问。
沈熹微穿好衣服,转身先行离开,“走吧。”
魏满拿着早餐,追了上去,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将早餐塞给张非。
魏满:“小非给你,她这样子是不会吃了。”
魏满追着沈熹微出门。
张非看了眼早餐,扶了扶眼镜。
张非:“红枣豆浆?我爱喝原味儿的。”
————
张扬的跑车停在老旧的街区,那岂是一星半点的不和谐。
一栋近似废弃的写字楼,除了一层临街还有几家小吃店,往上数到顶,也找不出五家公司商户,留在这里的,大体上都是些不规矩的私营信贷,而沈临渊的律师事务所,便隐在不起眼的顶层尽头。
昨天下午,魏局便监管局的人将这里封锁了,也用解码器合理且合法地撬开了大门,而搜查便留给了她。
此时沈熹微站在这里外加起来不过五十几平米的事务所内,心绪怅然无比。
几年前,沈临渊再次现身时,她便知道这家事务所的存在,只不过她并不认为父女关系有什么缓和的可能性,便也从不曾踏入这里,然而没想到,自己会有被迫登门的这天,原因竟是调查父亲的遇害。
两人来到里间的办公室,她环顾着四周,这里与她想象中十分不同,除了桌上的那台早就该淘汰的电脑之外,并无其他现代设备,古朴老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书房,整间办公室里卷帙浩繁,堆着各种法律书籍和专业资料——纸质版,但整理的很整齐。
让她想起了魏局给的那叠卷宗,难道说上年纪的人都喜欢复古风?
啊,也不然,比如她发小的魏满,也是一个德行。
而此时的魏满,背对着她,正站在一间靠墙的书柜前,似乎在欣赏着那些泛着油墨气息的收藏。
沈熹微也抬脚走过去。
顺着魏满的视线看过去。
书柜上,除了罕见的厚重书籍,还错落有致地摆放几尊雕塑摆件,另外还有一些相框,有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也有沈熹微童年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张母亲的独照。
原来他在看这个啊。
“之前来过几次,并没有进办公室,还没看到这些呢。”看着沈熹微的童年照,他的目光闪动,似有回忆划过。
沈熹微敛了双眸,抿唇转身,远离了书柜。
那些回忆离她已经很遥远了,远得就像是她的梦境,看似美好,实则幻觉。
沈熹微将目标锁定在与书柜相对而置的办公桌,她几步走过去,开始了搜查的第一步。
她拉开每个抽屉和矮柜,发现里面几乎都是空的,只有最上层的一个抽屉里放着一盒没抽完的烟,和一个铜制手工打火机。她又仔细检查这边边角角,不时地轻敲着,却并没有发现夹层之类的存在。
桌面上,除了一些杂案的资料,还有一沓用了三分之一的便签,和一根就得掉漆的钢笔,她将便签翻了翻,又对照着阳光审视了番,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确实,以沈临渊的作风,该藏起来的早就藏起来了,不会让突发状况毁了自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