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紧咬着牙关,怒目瞪着对方,浑身窜起了迫人气焰,“怎么?只有你们可以,我就不成?”
凭什么?她也是受害人的家属!她也痛恨让她失去双亲的罪魁祸首!为什么她就不能?
吴涯子不为所动。
“对,谁都行,但你不能。”
......
走出药膳堂,景黎不声不响地跟在沈熹微身后。
不是惧怕她的威压,而是担心的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在她面前,他一向嘴笨得令人同情。
沈熹微的思绪混乱如风暴席卷过后的海岸,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景黎的反应,满脑子都是吴涯子最后的那句话。
正如魏仁所说,她也听得出来,这是沈临渊下的死令。
她的父亲,不想她报仇,他还真是了解她。
她骨子里并不是什么温善之辈,她知道,他也知道......
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有一次被老师叫家长,原因是打架——她,把坐在后桌的男同学暴揍了一顿。
沈临渊赶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时,看到沈熹微脸上多了几块擦伤,原本一头柔顺的马尾变成了狗啃似的蘑菇头,他先是一愣,以为闺女被欺负了,可转头再看旁边的小男孩,头发被揪的跟鸟窝一般,鼻青脸肿浑身脚底灰,衣服上还沾了许多头发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反观沈熹微,别说哭了,就是眼圈都没见红,两颗水葡萄瞪得贼凶,像个小狼崽子一样盯着对面的男孩,恨不得再上去揍人一顿。
沈临渊哑然,不知作何反应。
在老师的解释下,他了解了前因后果——男生调皮,在沈熹微的马尾上黏了口香糖,原本想把人气哭,不成想他闺女刚的,二话不说,拿起剪刀一剪子下去,剪断了自己的马尾扔到男tຊ生身上,紧接着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虽说先挑事儿的不是自家闺女,但打了人总是不对的,所以沈临渊按着她头,跟对方道了歉,他这当父亲的,也给对方家长赔礼道歉,还承担了医药费。
好在男生的父母也觉得自己儿子有问题,最主要的是被女孩子打得嚎啕大哭实在丢人,便草草和解,带着孩子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沈熹微低着头不说话,原以为自己要挨训了,却听见一声叹息跟着一声哼笑,她爹大手一伸,粗鲁地帮她捋顺头发。
“爸爸,你生气了吗?”沈熹微怯声问道。
这会子倒装上小白兔了!
“生气,怎么不生气?我都不知道我们小公主打架这么厉害。”沈临渊一脸无奈。
沈熹微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沈临渊蹲在女儿面前,仰头问道:“微微,你怎么能对同学下那么重的手?”
“是他先惹我的!”小狼崽的眼睛又竖了起来,“他都不止一次找我麻烦了,经常欺负同学,还打哭我的同桌,我凭什么不能打他?”死小孩,他以为我不敢打他?当自己是魏小十吗?
老父亲诧异。
他确实没想到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孩子这么淘气,但...
“他调皮捣蛋、欺负你,你可以告诉老师,也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可不能动手打人啊!”还打那么重...
沈熹微歪头,一脸古怪的看着老父亲,仿佛在说打小报告是件多么逊的事。
好吧...
冤种父亲揉了揉额头,“你别以为这是打小报告,你们这个年纪,看问题的眼光太短浅,太幼稚。我让你把事情报给老师和家长,是因为他的错误,不仅仅是调皮而已,这涉及到性格问题,他需要的是父母长辈的耐心教导,而不是你这个同学的暴力教训!”
沈熹微咬着嘴唇,不接受父亲的道理。
沈临渊叹了口气,正色道:“微微,你以为世上所有的事都能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吗?”
公主眨眨眼,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不是书里教的吗?”
好么,都拽上文学了!
“那是道理,不是方法,在你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时,别胡乱使用!”沈临渊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今天欺负你的是一个同龄人,你力气大,可以打哭他,若以后欺负你的是比你力气大比你厉害的成年人呢?进一步说,就算一个人你能打得过,若对方是十个呢?一百个呢?你又待如何?以卵击石吗?”
沈熹微终于卸掉了气焰,嘟着嘴认错:“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不会打他一遍!!!
沈临渊看着那对藏在睫毛后的小狼眼,就知道她并不是真心认错。
这么烈的个性,如何是好?
彼时,他以为日子还长,时间很多,可以慢慢引导。
然而,生活就是始料未及大于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