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涂尔神色惫倦,侧卧在塌上,抚摸着太子殿下如画般的眉眼。可也在这个时候,想起往事,不由说道:“殿下怎好和我这样?我会害了殿下,也会伤了太子妃的心。”
程束本已把这件事放在脑后,被他一提,又是气上心头。他恨得咬牙,直接把乌涂尔压在身下,问他:“你找死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乌涂尔没说话,却也有些忧虑。
是啊,这一夜实在因为情动,没能控制自己。但当初为何就能舍下太子而去?不也是个解不开的结吗?若是一晌贪欢过去,太子照旧恢复往日模样,和他以君臣相称,再有太子妃伴驾……这样也不是不好。
毕竟自己已然有了念想,这一辈子心愿也了了。
可他这么想着,仍旧忍不住心中酸涩。一面觉得再也不能和太子有什么其他关系,一面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岂不是伤了太子妃的心?
乌涂尔不肯说话,又默默滑出两滴泪来。
程束见他这样,心中也不好受。给他擦去眼泪,吻了吻他,低声道:“傻子。我骗你的。没有太子妃。”
“什么?”乌涂尔听得真切,下意识问道。
程束道:“我情根深种,怎么好娶亲?知道你若是只为封赏,肯定不能回京。我这才出此下策,诱骗你回来。”
乌涂尔怔怔的,好一会儿才说:“殿下就能保证我会回来吗?”
可程束反问:“那你回来了吗?”
说到这里,程束不免又道:“你若是还因为方令棋那些鬼话心有芥蒂,我往后只能叫你蠢货了。”
太子果然玲珑心思,居然连这一层也猜测到了。
乌涂尔有些吃惊,说道:“但我的确不正常。害得父母惨死,也害得殿下呕血……方令棋划伤我,我看我的血……不像是人。”
他言语之中带着颓废萎靡,说不尽的苦楚。
“这世上没那么多妖孽鬼怪。”程束说:“不过都是人心作怪。”
四年了,从太子口中,乌涂尔才知道当日事情的原委。
哪有什么妖物,哪有什么诅咒,原来一切不过是别人给自己设下的陷阱。乌涂尔从生下来就被这番言论洗脑,如今听太子这么说,到底是不肯轻信,但心里也有激动。如果当真没有这些,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再受这般困扰?无论是和谁,都能好好相处了。
他沉寂许久,哑着嗓子说:“可我的命数,是大巫判定。他在越国就像是神一样,怎么可能说错?”
“我找过他,杀了他。”程束轻声道:“他的确一口咬死你是妖孽,但他也说,我如果杀了他,就会立刻得到反噬。”
“但我想,此人才是妖言惑众。”
“杀了他之后,本宫并未受到反噬。”程束说:“由此可见,他的话才是鬼话。”
乌涂尔一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程束制止:“你从前问我,我信不信诅咒。我说不信,就是真的不信。幽幽世间,若真有鬼神,想来也不会乱到如此地步。”
“德王不轨,想要杀我。为了得到越国的助力,派了杀手暗杀你父母,又暗示大巫诱骗木禾,这才有了当时的局面。”程束道:“不过是人心难测,只是苦了你这么多年。”
乌涂尔听得恍惚,脑中乱成一团,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想法都如同孩童一般可笑荒诞。
忽然,门扉被人敲响,是郑湘文在外面叫他起来练剑。这一打岔,才把乌涂尔惊醒。
郑湘文和他素来关系不错,敲了两下之后见没人答应,当即就像推门而入。不料却听到乌涂尔在卧房里大喊:“湘文,别进来!”
“不进就不进,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郑湘文吓了一跳,悻悻收了手。
他不知道房里乌涂尔急得出了一身的汗,而程束却好整以暇,乐得看他着急。乌涂尔四下看了看,发现根本没地方让太子躲一躲。而堂堂太子,怎么就做贼一般,还得躲一躲?
偏偏程束还闹他,伸出手来捏了捏他胸口,又刺激得他全身软瘫,简直都要下不去床了。
郑湘文等得不耐烦,在门口道:“干什么呢你,莫不是房里藏人了!”
乌涂尔被他烦得要死,却不好骂他。再看一眼程束,这人倒是笑得开怀,还冲他做口语:“的确藏人了。”
他赶忙脱身,连滚带爬的跑过去给郑湘文开门。
刚打开门,郑湘文就冲里面张望:“我看看我看看!”
乌涂尔推他一把:“看什么看,什么都没有。我就是睡迷糊了,鬼压床,一时半会儿没起来。”
“你还能鬼压床?”郑湘文狐疑看他:“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矫情,怎么回到上京就这样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你这幅样子,能不能收拾收拾再出来?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