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兵丁护在中间,看向关无艳的眼神已经犹如看一个将死之人,所以不介意多说几句,好叫这帮刁民做个明白鬼。
“半个时辰前,有百多乱民于城门处杀了守门士兵,那人可是知县大人府中如夫人的唯一弟弟,之后这些乱民还闯入附近民宅抢掠银钱粮食,导致百姓损失无数。”
“知县大人震怒,命我等出动将乱民捉拿归案,若有拒捕反抗,格杀勿论!”
村民们骇然:“不是我们,你们明明知道,不是我们!”
中年文士皮笑肉不笑地扫视众人,张口无声说了三字:“我知道。”
还不等他命令兵丁动手,村民们先动了。
族长手指过去,杀气腾腾:“今天不是我们活,就是我们活!干他们!”
宣战完,族长又找补一句:“那一看就没用心打的,绕过去别弄死了!”
兵丁们难以置信,这帮又矮又瘦的乡下人,到底是凭的什么口出狂言?
他们马上就知道了,青壮们本已是忍耐许久,一经爆发便展现出惊人气势,转瞬间冲到了兵丁面前。
面前有刀挡着,他们半点不惧,如当初对付海寇那般,迅速分成几人一组,避过刀锋前后左右见缝插针,弄倒一个便将刀夺走。
人数相当的情况下,齐心协力不要命的人一定赢,就算不能,比如展木生,他在抢刀不利之后,只要口中大喊:“师父救我!”
关无艳便飞起踩过几个脑袋助徒弟一臂之力,紧接着又转到另一处,哪里危险救哪里。
族长连同剩余老人妇人将孩子藏在身后,若有人敢将爪子伸向这处软肋所在,就会被软肋所吞,那里面,抓手抓脚抓头发,咬肉挠脸抠眼睛。
没兵器又如何,年轻人靠力量,老弱们靠手段!
崔银莲也动了手,边哭边拽住一把头发不放,王青青顺势咬住那人手臂,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崔月娥蹲下身抱住兵丁双腿,抓住空档拔下发簪,散乱着头发狰狞大喊:
“本来就没了二两银,你还想要我的命!啊啊啊,扎死你我扎死你!”
展和风左右张望抢不到机会,再发现不远处还有几个兵丁,他抬了抬手臂想说那有敌人,却见那几个兵丁吓得将刀一丢,连连拱手求饶。
展和风一时竟还有些失望。
附近屋檐下开始有百姓探头探脑,这一看,都忘了躲回门窗之内。
战况之激烈,实叫人大开眼界。
妈呀,还能这样?还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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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无艳脚踩中年文士,前面是或跪或趴总之已经投降的兵丁,身后是热血退去有些茫然的乡亲们。
附近当地百姓中有那傻大胆出来,他很佩服这些人,比他傻比他莽,于是忍不住变相提醒道:“你们惨了,附近有个卫所,里面几千号人,只要出动,撞也撞死你们了!”
关无艳心念一转有了想法,她佯装凶狠,或者也不用装,对着那傻大胆便喊:“找死啊!滚!”
傻大胆嘿嘿嘿着滚了。
关无艳随即大声将事情缘由宣之于众,她得让当地人明白,他们绝对不是乱民,反抗不公更是天经地义。
接着她招手让展木生过来,又指指脚下闭眼装死的中年文士:“把他看住了,我去抓个人。”
关无艳抓了正在府中抱着小妾安慰的知县大人。
见女煞星走了便开始威胁村民的中年文士,纵使整张脸被展木生打肿,依旧不难看出他是多么难以置信。
“你竟敢抓知县大人?你疯了吧,你们这是谋反,死定了,你们死定了!”
关无艳笑笑:“这不是怕你们让卫所出动嘛,几千人,好怕的呀。”
她又问:“你是这人家族里派来的幕僚?”
“要是不想他横死异乡尸骨无存,你就乖乖守好全通县,难民该进的进,粮仓该放就放,我们这便带着你家大人上京,要是后面消息不对,我们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死的人肯定有你一份。”
关无艳说完看向了族长。
事情走到这一步,族长反而硬气起来,再说,他们又不是头一回抓知县,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更何况他们也算为民除害?皇帝老爷总不会贪了谁的钱还要保谁吧?
他摆摆手:“回客栈,收拾东西,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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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掌柜的皱紧眉头来回踱步,伙计在问:“那些人留下的东西,是不是给送到衙门去?”
伙计又问:“他们银子不少啊……”买那么多东西,也不见他们发愁,还在大堂有说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