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将自己的侄女赐婚给永璜,就是想瞧瞧哲贵妃会不会有得意忘形, 露出马脚来的那一日,皇上按兵不动, 存的也是同她一样的心思。
皇后知道这一日不会太久。
慧贵妃出言挑衅,时舒是看在眼里的,但她没想到,之后的日子里,皇后竟然真的屡次叫纯妃带着六阿哥去长春宫。
尤其到了这会儿,皇上吩咐内务府去宫外选址,又让让人早早开始预备分府的东西。
一时间,宫里的风向愈发明显了,慧贵妃,纯妃连着在阿哥所的三阿哥都风光起来。
据永璜所说,三阿哥这阵子待他这个长兄也少了恭敬,更是时时和高家来往。
高家是个懂事的,不会这么光明正大,耐不住三阿哥被慧贵妃和纯妃这么已撺掇,心气一旦起来了就再也下不去。如今唤后宫嫔妃也不如以往恭敬了,只有皇后,慧贵妃和纯妃才配得上额娘两字,余下也只有妃位以上才配得上叫声娘娘,以下便是直接某嫔某贵人。
到了年底,皇上总算是下了明旨,封永璜为定郡王,大婚过后便出宫开府。
家宴上,三阿哥喜气洋洋地拉着六阿哥给皇后请安,许是醉了酒,竟口不择言说出了让皇后视六阿哥为亲子一般的话。
时舒当时就察觉到上头的帝后二人心情不虞,纯妃总算没有昏了头,忙替儿子找补,但这也无济于事。
永璜的事情已有了结果,皇上很快也不会再姑息三阿哥的得意,不久后便下令,将三阿哥出继给和硕履亲王为嗣子。
得知消息,一向身子不错的纯妃悲痛欲绝,病倒在床榻上。
从前有多嚣张得意,如今回想起来,她只觉阵阵后怕,枉她自以为聪明人,却不料一朝被权势迷了心窍,竟然如此不知收敛。
事已至此,纯妃再没脸见三阿哥,更没有脸出去再见人,受人嘲笑。
慧贵妃找了个由头,就势把尚且年幼的六阿哥抱回钟粹宫。
只是还没等永璜大婚,皇后支撑不住,一病不起。
对此,时舒是松了一口气的。
历史上乾隆帝在皇后去世后,对待前朝一改往日的作风,手段逐渐严苛,永璜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皇帝在皇后灵前训斥,一蹶不振。
若是于皇后崩逝之前大婚,之后便要开始办差,若是碰上皇上心情不虞,难免要出错。
再等一等也无妨,反正日后还有的等。
皇后似乎是自知已到大限,近来屡次让二格格和大格格一同出入,也召见了永璜未来的福晋说话。
皇后眼瞧着不成了,余下嫔妃关切之余,不免就把心思放在了继后的人选上。
三阿哥出继,纯妃眼瞧着失了圣心,剩下就是慧贵妃,娴妃,嘉妃和时舒。
宫里人心浮动,娴妃是头一个站出来的,她性子这些年逐渐冷硬,又恪守宫规,是走了太后的路子,被举荐到皇上身边管了一部分宫务。
她一贯沉默,这一回倒有些一鸣惊人的意思了,沉寂许久,几乎被人遗忘的翊坤宫门口,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这在时舒的意料之中,永璜娶了富察氏的格格,身边多了一大助力,这是皇上的一道保险,以防自己出了意外,朝堂无人主持大局,要说他真的把永璜视为储君,也不至于。
有了这一道保险,那么相对应的,时舒至少现在没办法安安稳稳地坐上后位。
至于皇上期盼嫡子,也许曾经是有的,可经历过两个嫡子先后夭折,这渴望恐怕也那么强烈了。
果不其然,皇上的旨意下来,是时舒和嘉妃,娴妃共同料理宫务。
至于慧贵妃,则被打发去和太后一起照看六阿哥了。
时舒照例解读了一下,慧贵妃的阿玛高斌是个不可多得的治水人来,眼下又快到六月里,皇上不想节外生枝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皇上大约还对慧贵妃有些情分,虽然一直都没去看她,但还给她找了处清净的地方,许是盼着她能在一心礼佛的太后那儿静静心?
皇后终究没能熬过乾隆十一年,而正如时舒所预料到的,皇上的性子在皇后薨逝之后渐渐发生了变化,只是这变化过于丝滑,让时舒想到他是不是故意为之。
先帝爷在世之时,对待朝臣一向都严苛至极,到了今上登基,用的是怀柔的法子,顿时让习惯了先帝威势的大臣们轻松不少,收拢了许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