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睡了吗?
他没有回头确认情况,而是依据这个假设,把呼吸放得更轻,将上身躬得更弯,好叫他睡的更舒服点。
夏油杰把沉睡的人放到床上。
没脱鞋、没换衣服,只轻柔的搭了层凉被。
他站着床边,注视着他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
夏油杰看到雪色睫毛颤动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六眼会捕捉外界信息,不戴眼罩的话,会很刺眼吧。
他这里是有悟的眼罩的,之前来他这打游戏时戴过,出门时非说要戴墨镜于是丢在他宿舍。
当时他和悟还不那么熟,大概是同学到损友的程度,于是一边嫌弃五条少爷事真多,一边清洗干净暂为保管。
要现在给悟戴上吗?
会打扰到他吧。
天人交战不过3秒。
夏油杰选择拉上窗帘,人为制造黑暗环境。
他蹑手蹑脚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尤嫌布料遮光度不够、会透出浅淡的微光。于是从衣柜里找出床单被罩,站在椅子上,一件件全搭上窗帘杆,直至房间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种程度,五条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但对夏油杰而言,是必须摩挲着、小心走路的地步。
他没穿鞋,摸黑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缓慢坐下,空茫的视线朝床的方向看了两眼,果然什么也看不到。
他满意地笑了下。
五条悟醒来时,入目是无光的黑。
但这黑和常人所见不同,他能“看清”周遭事物,比如窗帘杆不堪重负、挂着好几层床单、花花绿绿的晾衣夹和燕尾夹交织,不伦不类的,又比如趴在桌上睡觉的夏油杰。
他下床起身,鞋跟着地发出脆响,他才发现某个疑似洁癖的笨蛋,竟然鞋子都没脱就把他放自己床上了。
五条悟嫌弃的瞅着衣服,在咒监部问询室腌了7天,虽说冷气开的足没出什么汗,但一想到曾在那呆过,他就觉得不堪忍受。
把衣服全部脱下,他在黑暗中赤条条的走进浴室。
夏油杰被流水声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磨砂玻璃门挂着白雾,门缝透出一道光来。
应该是悟在洗澡。
夏油杰慢慢吞吞朝门口走,不期然被什么东西绊得一个趔趄。
刚睡觉脑袋还有点木,他没想太多,三五步走到门口,手掌拍击灯光面板。
明亮灯光流水般泻下。
夏油杰虚着眼适应光线,迷蒙的眼飘到地下障碍物上,唰得睁大如铜铃——丢的七零八碎的衣物,上衣裤子自不必说,还有袜子和内裤。
哗哗啦啦的水声恰巧停止,不隔音的墙壁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夏油杰脸色一变:“悟,你把衣服全丢外面了?!”
他听到门枢旋转的摩擦声。
“先别出来!”夏油杰把地上衣物一把抓起,“我给你拿衣服!!”
玻璃门开了一拳宽,能看到水雾氤氲的背景,高温让袒露的肌肤泛起茜色,先前浅淡的唇也变为水润的殷红,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滑落,消逝于系在腰间的浅蓝浴巾。
是他的毛巾。
夏油杰连忙错开视线,将手中衣服一递:“先将就一下吧。”
浴室里的人双臂环抱于胸前,骄矜的目光只看了一眼:“脏死了。”
“我感觉还好,”夏油杰不去看他,“我这没你的衣服。”
五条悟的目光自动忽略那团皱巴巴的布料,转移到抓着衣服的手上,骨骼线条明显流畅,充满男性力量感——当然,这不是重点。
他端详着几条血痂,以及厌恶的残秽痕迹。
五条悟握住那只手腕,用力到摁出青白的痕迹,薄痂挣裂,露出乳白黏膜和初生的粉肉。
“松手。”他眯眼命令道。
那堆接触过烂橘子的垃圾掉到地上,潮湿的地砖很快浸染布料,变成更不忍直视的存在。
五条悟没管垃圾,只垂着眼,看到方才握过的地方,缓缓的,从青白压痕转变为一圈红色印记。
“为什么不找硝子。”五条悟说。
夏油杰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我想如果有人找我,虽然不明显,咒力残秽也能作为那人有咒力的证明。”
指腹抠刮粗糙的痂。
“事情已经解决了,去找硝子弄掉,”五条悟评价道,“很难看。”
被他握住的手指蜷了下。
“我等会去找他,”夏油杰拧紧眉,“悟,真的解决了?在没有任何人找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情况下?”
五条悟拉起他的手,像是嗅闻味道,放于口鼻前。
夏油杰被他的动作弄得局促:“悟?”
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红润的唇扯出个冰冷弧度:“别问了。”
他低头咬上未愈的伤口,虎牙碾压得很深,直到舌尖品尝到咸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