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习惯,”五条悟肯定道,“稍后会有人送你回家,你把录音材料拷贝给他。”
这便是询问结束、可以放他回家的信号。
灵幻新隆很高兴,空气也清新了,椅子也不硬了,连在问询记录单上签字画押的动作,都透出股潇洒劲。
“我可以走了吗?”他拇指还留有印泥的红印,张望着有没有空白纸张好让他搓掉这点颜色。
目光不期然落在他刚才想看但没看到的纸上,贴着年轻女人照片的表格上,加粗的字体。
【确认死亡】
灵幻新隆搓手指的动作停滞,脖颈僵硬的扭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没出什么事。”
是青春期清亮的声线,但莫名的情绪让这声音显得更沉、更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好意思没听清。”灵幻新隆打着哈哈。
白发青年支着下巴,慢条斯理解释道:“你刚刚不是问杰出了什么事吗,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他很好。”
结束对灵幻新隆的问询,五条悟前往检验室。
这里收殓着虎杖香织的尸体,经由法医检验已经有了初步鉴定报告。
套着白褂子的辅助监督将报告递给他。
五条悟一目十行看过,颅骨粉碎性骨折,为致命伤,肩颈被不明生物撕咬,痕迹比对怀疑是大型猫科动物,全身多处骨折,手腕有抓握拉扯痕迹,指甲存在不同程度剥离,嵌入皮屑组织核查身份中……
五条悟把报告朝旁边一递,直接掀开遮盖白布,六眼巨细无遗采集信息。
冲击最大的是面目全非的头部,头顶那部分撞击成扭曲形状,即便经过修复清理,仍辨认不出原本面貌。
视线漠然下移,侧颈到右肩的那部分,普通人眼中是撕裂伤,但在他眼中,是无从抵赖的夏油杰的咒力残秽,再往下,手指尖是深红血痕。
五条悟把白布盖上,身旁直视惨状的辅助监督脸上多了点血色。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他说,“你留着这跟进进度,我出去办点事。”
被留下的人脸色凄惶,结结巴巴说道:“悟少爷,他们肯定已经注意到这里情况了,用不了多久来了人,我该怎么解释,我怕我说错话,您留下会更合适吧。”
他在心底暗自盘算,或者干脆让他也走多好啊。
“怎么解释?”六眼冷淡扫过他。
在那双神灵般眼睛面前,心里的小九九也无处遁形,辅助监督被吓得毛骨悚然,险些腿软跪下。
“照实叙说,”五条悟说,“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警方收集的鉴定报告、问询口供、监控视频……需要我一点点告诉你?”
他把头摇得激烈:“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这就对了嘛,”五条悟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有人问为什么没经他们审批,我直接插手这件事,知道怎么回答吗?”
他脊背笔直,吼出声:“身为咒术师,有保障非术师世界和平的责任,你深明大义,敢为人先,主动协助警方调查本次坠楼事件。”
五条悟弯起唇:“说得不错。”
从警察局出来,五条悟走进旁边一道偏僻的巷子,拿出手机,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拨通回去,没说话,等着对面那人开口。
“结束了吗?”那人声音有点低。
五条悟点头:“嗯,结束了。”
他听到绵长呼吸声,过了两秒才听到话语:“你没必要掺和进来,我能解决的。”
可以这样说,五条悟的获取的情报99%都来源于视觉,六眼可以看到事物的本质,咒力的轨迹,毫厘之间也明晰无误。
但他站在这时,看不到杰的动作和表情,只能借由听觉来感知,咬字断句,声调起伏,呼吸节奏。
他感受这种新奇体验,于声音之中窥见杰的心绪。
“你在内疚吗?”五条悟问。
“什么?”
“你的声音告诉我,”五条悟张开手指,在虚空缓慢勾勒,“你不安,愧疚,担忧,将责任全部揽住自己身上。你说没必要,是不想牵连到我;你说能解决,是不管能不能解决都准备自己单独面对,是吗?”
夏油杰的呼吸停了一拍。
“不是,”夏油杰矢口否认,“我没有杀人,不管他们怎么调查都会是这个结果,没什么好害怕的。”
五条悟翘着唇角:“关于不想牵连到我的那部分呢,不准备否定下?”
那端的环境很安静,贴在耳边的手机,能清楚收音到呼吸声。
稍显急促。
“是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当然没必要把你扯进来。”夏油杰的呼吸乱了节拍。
“当然有关,”五条悟的声音染上笑意,“我就是那个对她纠缠不休、将其逼到狗急跳墙的恶人,你知道警察给我起的代号是什么吗,薛定谔的幕后黑手,是不是挺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