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天生的?”宁悠悠想来想去也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不是。”
李青芸刚要解释,李青梅就把话接过去了。
“二姐,我来说吧。”
李青梅出生前,她老娘找好多人算了又算、看了又看,都说是个男孩,家里就差提前放鞭炮庆祝了。
那时候老娘和老爹年纪都不小了,老娘一直都在自责没给老李家生出个男孩,老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更喜欢姑娘一些,也没觉得非要生个儿子,但是老婆想要,他也就只有配合的份。
老娘生李青梅的时候很顺利,不顺利的是,老四又是个女儿。
老娘有些魔怔,觉得是医院偷了自己的儿子出去卖,还报了警,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后来确认李青梅是老娘亲生的之后,老娘崩溃了,她还是不想承认这个女儿,于是她每天都想着怎么杀死这个孩子。
什么夜里把孩子仍在雪地里,跑去汽车站放到公厕里,再就是去男科医院放到医院门口的垃圾堆里……
无一例外都被老李和李青萍找了回来。
在老李发了一次大火之后,老娘才放下了扔掉孩子的想法,然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生儿子上去。李青梅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好景不长,老娘再次怀孕后,没坐住胎,不到三个月就流产了。她找了些所谓的大师来家里看风水,帮她算算命里带不带男。
大师都说家里有人挡了风水,一番作法后,说李青梅是灾星,弄了一堆生血和草木灰掺起来,让她喝了去煞气。
李青梅被逼着硬灌了好几口,实在喝不下去,干呕不止,她努力挣脱开大师,却被大师从背后箍住了手,她只能大声叫着,希望有谁能来帮帮她。
那时正值下午放学,人来人往的,胡同里都很热闹。李青梅的叫喊引起了邻居的注意,老娘发了狠,攥起拳头冲着李青梅的咽喉砸了下去。
老娘边砸边说,“没事,家里小孩摔了下。”
李青梅终于不叫了,大师那碗发了腥的秽物很顺利地灌了下去,连同李青梅自己的血,一起吞进了胃里。
之后李青梅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怎么开口说话,一说话嗓子就撕裂般的疼,说话也只能说发出一些破碎而沙哑的音节。
好在,平日里就没人待见她,也没人发现她的不同。
“是大姐发现了我嗓子出了问题,请了一天假,陪我去县里看了病。是声带损伤,拖得时间有点长,但能治。大姐就找二姐和老爹商量了下,给我凑了医药费,不然,我现在大概已经是个哑巴了。”
“声带很难被外力损伤吧……”
廖子璇记得她高一陪着用嗓过的林长歌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生说过,外力很难影响到声带状态,大部分是自身的原因。
“我从来不知道老娘的力气那么大。”
李青梅说起这些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她眼里看不到什么波澜的情绪,甚至感受不到悲伤。
“怪不得悠悠总说您重感情呢。”许春天温润的声音拂过李青梅隐藏在深处的痛楚,“正因为有这样糟糕的情感关系在前,所以美好的情谊才显得弥足珍贵。四姨应该有很多朋友吧?”
许春天的话,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泛起了涟漪。
李青梅不经意地笑了下,说道,“还真是。”
宁悠悠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春天,“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读心术呢?”
许春天莞尔道,“不过是瞎猜的。”
“能猜对就不算瞎猜。”李青梅冲着许春天微微一笑,“悠悠的同ʝʂɠ学说的对,我虽然只是小学毕业,是几个姐妹里学历最低的,但朋友的确是最多的。”
林昂有些惊讶,“九年义务教育不是一直都有的吗?”
“八六年实施的,但在农村里上不到初中的一抓一大把,家里那么多孩子,都去上学了,谁干活?”
这种残酷的故事对于还在象牙塔里的少年少女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那也不应该啊。”廖子璇有些愤愤不平,“怎么可能比三姨学历还低?”
李青芸顺着廖子璇的话说了下去。
“由此可见,学历跟智商不完全挂钩,人品也跟穷富没什么关系。”
李青芸和廖子璇相视一笑,气氛也一下子活跃起来了。
廖子璇忽然觉得,成为李青芸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又觉得李青禾的生活态度是她最喜欢的。
许春天原本正参与着讨论,结果听到了廖子璇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春天,我好像有点贪心。”
“怎么这么说?”
“我想和我妈一样赚很多钱,却又不想和她一样冷漠;我想和青梅阿姨一样有很多朋友,还想和青禾阿姨那样洒脱,但我又觉得她们日子太苦了;还是找个轻松点的工作,然后抽空写写小说安稳度日的生活更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