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道:“咱们在江湖上混,想要什么东西,要么用蛮力强取豪夺、要么使阴谋诡计,能到手就算本事。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你这种既无武功、也无智谋,单凭脸蛋和花言巧语欺骗女人的低贱之徒。”
柳十郎神色极为尴尬,讷讷说不出话。
秦公子眉头一轩,声音中再无半点和气,厉声道:“吴宁儿是我的女人,你他妈的骗了我的女人,让我大失脸面,你以为我还有何意?你若有亲人,那些钱我便留一半给他们,你服气么?!”
吴宁儿远远听得见,明白了过来,这位冷若冰霜的秦公子已动了杀心,顿时心中狂跳不止,想要冲出去阻拦,却又明白这是个愚蠢之极的举动,百般纠结中,全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柳十郎长叹一声,颓然道:“自从入了这一行的那天起,便知道迟早也有这样的结局,秦兄要杀我,我也只能认命,我这一生骗人无数,从来都不把任何人挂在心上,不知怎地,只对宁儿始终有些心怀愧疚。若是秦兄真要留,那些钱就留给宁儿罢。”
秦公子点点头道:“不错!平常贪婪卑贱惯了,在生死之间却能敢作敢当,倒也不失丈夫本色。柳兄尽管放心上路,那些财物我会还给吴宁儿。”
他说了送人上路,却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拔刀出鞘、拳动掌击的举止,反而是袖袍一卷,不看柳十郞一眼,转身缓缓前行数步,闭目向天,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了什么。吴宁儿抓住丁阿三的手道:“丁三哥,他要杀人了,求你去救救柳公子!”
丁阿三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
吴宁儿脑中嗡地一声,再去看时,柳十郎此时双目圆睁,神情恐怖之极,双手紧紧捂住脖ʝʂɠ子踉跄后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渗出,退得几步,就仰面倒了下去,挣扎了一番便不再动弹。显然是刚才的瞬息之间,秦公子用极快的手法将他割喉了。
吴宁儿眼前忽然一黑,全身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咚地一声就摔倒下来,想要呼号,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流泪,却已感觉不到悲伤。
秦公子转过身,高声道:“两位不必躲藏了,都出来吧。”
丁阿三轻叹一声,道:“姑娘,这位秦公子武功很好,我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可以抵挡一会,你若想逃,也只能孤身逃命了,骑上那匹马,逃命去吧。“
吴宁儿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既然是四海帮的人,这山上也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反正是逃不走的,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第八章 埋
阳光仍旧灿烂,微风依旧轻柔。站在草坪间的那个身影,也跟吴宁儿在漱玉院看到的一样,高而瘦削,如同标枪般笔直挺拔,抬头仰望天边,身姿纹丝不动,就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塑。
雕像冷冷道:“鄙人四海帮秦似海,承蒙兄弟不弃,忝居帮主之位。阁下就是那个马车夫?”
丁阿三默默点头,并不说话。
秦似海盯着他的眼睛道:“吴宁儿是我的女人,自然跟我走,不再需要你了,她雇你的马车给了多少钱,我赔给你十倍。”
丁阿三摇头道:“秦帮主,小人虽然是个赶车的,但已经收了雇主的钱,没有送她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不能随便答应别人了。你给再多的钱,小人也不敢收,收了便坏了行规。”
秦似海点头道:“嗯,手艺人倒也遵诺守信。”他眼光转动,冷如寒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热烈的光芒,对吴宁儿道:“吴姑娘,你来给这位车夫说,不再雇用他的车了。”
吴宁儿躲在丁阿三身后,咬着嘴唇不说话,犹豫了片刻,一步跨了出来,低声道:“我真没见识,没想到秦公子就是秦帮主,我还是叫你秦公子好么?”
秦似海微微点头,冰冷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一丝和蔼。
吴宁儿上前一步,大了胆子道:“秦公子,实在对不住,你那么宠我,又为我花那么多钱,我却还是要逃。但是我不是故意要得罪你,因为无论什么人要给我梳栊,我都会逃的。”
秦似海道:“年轻小姑娘一时情动,跟意中人出逃,这个我领会得到。既然你已明白柳公子是个骗子,他不配做你的意中人,我已经代你惩罚了他,你只要跟我回去,咱们既往不咎。”
吴宁儿摇头道:“秦淮河那么多美丽温柔的姑娘,你可以随便重新挑一个,放我走好么?”
秦似海道:“我既然花了这个钱,你就是我的女人,你跟我走天经地义,说到皇帝那里都说得通。至于我是不是要重新挑一个,不关你的事。”
吴宁儿道:“对不住,秦公子。虽然你花了钱,但是钱是花给漱玉院的,是漱玉院欠你的钱,赖你的账,不关我的事。如果你要说我是漱玉院的人,那我现在已经逃了,就不再是漱玉院的人,我就是自由的了,所以我也不是你的人了。最多……最多我先给你赔礼道歉,再赔钱给你吧,柳公子留给我的钱,本来也是我的钱,你也不用给我了,我全部都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