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白灼散了去,便又僵直的开始狂奔,两人跟着过去,只见她入了一屋子。他们跟着进了屋子,四处不见这女尸。
“这应是晚儿的闺房。” 寒露扫了眼这屋子,那窗边的桌案上摆了些铜镜妆奁,边上有一铜罂,插了满满的白菊,仿若候着主人回来。寒露心里一叹,极目四视,忽见了床榻下卧着这女尸。她示意了云隐。
云隐挥手掀开了床板,那女尸急得又要跑。却被一枚符纸贴了身上,那双目的黑洞消失了,只剩下浑浊呆滞的黑仁白睛。云隐看着,皱了眉头,“这尸身上虽只残留了一缕魂。但这修为却是不浅。”
“她身上这是……泡肿的。” 寒露细细看着,“可是晚儿?”
寒露刚说完“晚儿”这两字,女子忽地那双眼似是有了神,看向了寒露。
寒露点了点头,又以极目看着,“她这身上的炁,都是浮着的,不像是修炼的。”
晚儿目光随着寒露动,喃喃的似在说些什么,发出的却仍是哼唧哼唧的声音。寒露看着她渴求的双目,想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寻李郎?”
晚儿双目忽地瞪圆了,那僵直的脖子,咔嚓咔嚓的作响,硬生生的点了一下。寒露吓得心漏了一拍。
云隐笑了,“你这何时有了读心术。”
寒露吞噎了下,缓口气道,“她是殉情死的,还能问谁。” 说罢,想了想,又道,“师兄,为何这尸鬼寻人,会让这人中这邪术呢?” 她觉得这女尸可能并不想伤这些人,“而且这晚儿双目寻人时很是可怕,能唤起人最深的恐惧。”
“应是摄魂。” 云沉吟道,“她这具尸身只有一缕精魂,又沾染了灵炁,若是与凡人待的近了,自然会摄魂补体。” 云隐说着,想到了白灼,“是刚才那人带你来这的?”
咔嚓咔嚓,女子点了头。
“这白灼算盘倒是打得一贯的响。” 寒露笑了,“还这女子的愿,取自己想要的魂。厉害。”
“那李郎既然与她殉情了,她又为何寻这活人?”云隐不解。
寒露看着茫然的师兄,“我们凡人可不知死后会为天道所化。两人一起殉情也是为了相守。这晚又儿是凡人,醒了哪里分清自己是人是魂,只不见了那李郎,心中起了怨气,觉得这郎君或是负了她,管他是人是鬼,寻郎便是了。”
云隐听寒露分析得有理,又见那晚儿神情痴傻得听着二人言语,点头道,“说的也是。唯有这一缕执魂,分不清人鬼,倒是可能。却不知这炁从何而来。”
“既然是投了江,便只能从大江寻起了。” 寒露想了想,又问晚儿,“江中尸身可能很多,有没有什么遗物,可是那李郎身上会有的,不会腐烂的。”
晚儿呆滞的盯着寒露,右手那拳头咔嚓咔嚓的连连响着,翻了过来。寒露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骨节一下子就断了。那晚儿翻了拳,又慢慢撑开了五指,掌心是半枚玉石。
寒露接了过来,“这应是不会腐了,希望李郎也像晚儿一般,紧紧握着。”
云隐收了这女尸于符中。去了勾容最近的大江,寒露御羽升了高处,沿着江水以极目寻去。江中尸身果然很多,寒露细细寻着,终于是在江流之下的一处缓滩处,一个男子的腰间贴身处发现了玉石。
云隐捞了这男尸,又放出了晚儿。那男子也是浮肿难辨了。晚儿俯了身子,僵直的倒了他身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他能与你同归于尽,没有什么执念,早魂归天道了。你才不得见他。”
晚儿哭着,嘤嘤的出了声音,虽仍是模糊却可辨识了,“天……道......我......去……”
“你若无执念,自然可去的。” 云隐道,“只是你这身上的炁不知从何而来,拴住了你的魂。”
晚儿又咔嚓咔嚓的弯着手臂,要从身上取出什么,使了蛮力也取不出来,整个身子都咯吱咯吱的。
“师兄你可帮帮她吧。” 寒露看得心惊肉跳,“她腰上多了块骨头。”
云隐伸掌探去,散了波气息,晚儿向前一个趔趄,拔出了骨节,递给了云隐。而后又转头看着李郎,趴了他身上。她身上的炁渐渐散了,霍然倒了下去。
“这骨节上的炁可以凝魂锁魄,是这股炁困住了这缕残魂,”云隐反复看着这枚骨节,只觉得熟悉。忽然想到了魇魔,他恍惚记得那魔心之处,有这样一枚骨节。云隐皱了眉头,“这可能是太白门的东西。”
“又是......太白门?” 寒露瞪大眼睛。
云隐眉头微蹙,凝神看着这骨节。
——
夜深人静。
太白门一个阴暗的屋子门开了,金皓仙人走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眼,穿入了后院,曲折绕几回,到了那处花坛,只见他右脚一踏,霍然一股阵法自他脚下散出,仿若无数个眼睛,扩散到了太白门角角落落。 静候了一阵,便右手起了酉金符,那阵中化起金气围绕了花坛,花坛从中间裂开,显出一深幽黑洞。金皓踏步而入,周围顿时又恢复了原貌。